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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的确跟祁城主熟识。我……我虽不在场,但也听他提起过这事,当时推妳入狱是为了先自救再救妳。”面具下的眼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我不懂。这跟自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是怕我连累他?”

  “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佟忌仇假意咳了两下化解尴尬,“祁城主曾说当时,曹惮承有意引导妳指认除了妳之外,还有其它人碰过贵妃娘娘的药碗,这层心思妳可想过用意?”

  “用意……”皱起眉,她在脑中把当时的情景重演过一回,登时豁然开朗,“曹惮承想要我指认祁家人,趁机斗垮祁家!”这次她想明白了,如果她当时说出还有天喜、玲珑跟妍儿在场,因为玲珑、妍儿跟天乐也没有利害关系,加上她们都是天喜的贴身丫鬟,所以最有可能害到天喜。

  加上她又死守没有害天乐的理由,那么曹惮承有可能顺水推舟把罪往天喜身上扣,以他们问案草率的方式加上大房偏房不合的理由,天喜就翻不了身了。

  最糟糕的是……她想这才是祁天昊先推她入狱的理由——避免祸及全家。

  谋害皇亲的罪可不小,况且还是龙子,加上天乐当时又还没醒,难保曹惮承不会先斩后奏,把祁家人连坐抓去砍头,这样一来,对曹惮承来说很碍眼的祁天昊就能名正言顺的解决了,说到这……至少她无亲无戚,少了这层顾虑。

  “这样妳可还恨他?”听她想明白了,佟忌仇问得有些急切。

  她喃喃说着,“看来是我误解他了……”

  金准之帮着说话,“就是说啊,妳应该不恨他了吧,他不是胆小怕事才推妳入狱,也想了办法救妳出来……”

  碎念的声音,被一句简洁有力的话打断,“不,我恨他,我恨祁天昊。”她一字一句对着佟忌仇说。面具下的表情看不透,但声音听得出颤抖,“……为什么?”

  她低下头,再次拿起笔,继续在信纸上写字,像对这问题一点都不在意,徐徐说:“因为他总是犯一样的毛病,总是不知道我在气他什么。”

  “我不懂,紫衣……”

  “你不需要懂,你又不是祁天昊,这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不需要对外人交代。”轻轻的、一口一口吹干墨迹,她将信纸折起,“城主,信写好了,对了,我希望往后城主能叫我小紫,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风紫衣了。”

  将信纸留下,风紫衣站起身往门外走,“我想城主跟金少爷还有要事商量,我就不打扰了。”

  “紫……小紫,妳不想知道祁……祁府跟朱雀城的现况吗?”佟忌仇沉沉的声音扬起。

  “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从江小鱼那边听到的,加上今天听到的,她的拼图完整了。

  他握紧拳,“那……”

  “那祁天昊呢?妳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为何没有来找妳?”金准之插话。拜托,他们俩这种问法,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说清楚……虽然,他也搞不懂还有哪里不清楚,会让风紫衣恨祁天昊。

  顿时,她笑了,一扫之前总像是埋有心事的沉郁脸色,又开始像飞扬张狂的“风紫衣”了。

  “金少爷,你可听过一句话——‘当局者迷’?所以,把一个谜团解开后,所有谜团都会消失,你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她说得神神秘秘,金准之也就听得懵懵懂懂,忍不住问出口,“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没有回话,一个欠身,她准备离开。

  倒是佟忌仇开了口,“等等。”

  从抽屉拿出一支雕工细致的莲花发簪,他走上前往她发上插,趁着手离开发簪的时候,轻抚过她的发。“这是……”摸着簪上的莲花,熟悉的样式,顿时让她心口有些沉重,声音透着酸涩。他语气不自在的解释。“因为妳最近表现很好,盐铺的营收大增,我在街口正好瞧见这簪子,就当奖赏妳的辛劳。”

  沉默一会,她才开口,“以前我不喜欢绾头发,总嫌麻烦,要么披头散发,要么扎辫子。”

  “那现在……”

  “总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就会想起恼人的往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始终盯着他,想看透他面具下的表情,“对了,城主倒让我想起以前有人送过我一盒子发簪,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他一件事?”

  他疑惑的问:“什么事?”

  “我当年曾冒死捡回一支发簪,因为那是名师出产且是要送人的,并不是我喜欢莲花发簪,没想到他居然送了我一盒子。”虽然后来一盒子都去陪鱼池里的鱼了,不过那也是因为他总是不说清楚……

  “如果妳不喜欢,就扔了吧。”佟忌仇顿了顿,最后涩声说道。

  “我没说不喜欢。”看他要帮她拿下,她反倒将簪子更往发髻插实,“对了,城主跟祁天昊熟识是吧,下回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告诉他簪子的事,就说他老是搞不清楚什么才是我要的。”

  转过身,她跨过门坎,走没两步,又回头看着像是有些失神的佟忌仇一会,才犹豫着说出口,“城主,你好像瘦了。”

  佟忌仇一震,她这是关心他吗?但他未及问出口,她人已经走远了。

  他想,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沉默,一阵颇长的沉默,忍不住率先开口的人是金准之。

  “呃……很痛吧!要不要我替你上个药,但我好像没看过能擦心口的药,况且还刺得这么深……啧啧,她说恨啊!”他不是故意幸灾乐祸,但如果只有他一人情场不如意,他会孤单。

  “滚开。”佟忌仇站在门坎前,一直到娇小的身影都走远了,才慢慢收回视线,走回书桌前。

  “哎呀!你这是迁怒……况且又不是我愿意来,是你要我来的,难道你不想听我带回来的消息?”拜托,这一南一北的路程不近好吗,他可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愿意两肋插刀。

  “金准之,你觉得皮肉不痛不过瘾是吧!”

  话才落,一枝毛笔插上金准之身后的窗棂,还削落对方几丝发,证明他现在心情有多糟。

  “喂,你玩真的啊。”瞥了身后一眼,金准之吓出一身汗,毛笔的笔头是圆的,这要什么样的力道,才能让笔插进木头里?

  拍拍胸口,幸好他闪得快,要不,这枝笔可就是往他的桃花眼上插了。

  “我是不是玩真的,你可以试试看,我有一筒笔。”佟忌仇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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