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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金准之只差没一口吐出顶级春茶,他好好的坐着喝茶碍着谁了?

  花少?这要让小喜儿听到……算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小喜儿大概会以为他家是卖花的吧。

  只是这风紫衣也太爱跟他作对了吧,两个人的梁子从南到北结不完。

  可偏偏他只能由着她编排,谁教形势比人强,他就是比人矮上半截,有佟忌仇护航,二是小喜儿偏心,他要是姿态不蹲低一点,收敛气焰,娶妻之日将遥遥无期。佟忌仇没有回身,一派自然的回答,“准之是御用织坊云锦坊的少东,都是生意人,相识有何奇怪。”

  “云锦坊的少东?”风紫衣一顿,下笔稍重了些,点大了,墨色晕染开。

  她一直以为金准之是个靠赏金过活的游侠,居无定所、放荡成性,但武功应该不错,才能有个几百两让她骗,至于金灵灵,个性较一般南方姑娘直爽,也像个江湖女侠,没想到是她误会了。

  云锦坊是红月皇朝有名的织造大户,所产的绫罗绸缎更是宫廷御用珍品,一般人家想买也行,但得捧大把大把的银子去换,千金贵妇更视其为身分的象征,天喜也喜欢它的质料,柜子里都是。

  虽说朱雀城产蚕丝,织造业也兴盛,但比起云锦坊百年传承的技艺还是差上一截,所以在朱雀城,祁府跟云锦坊算是敌手,她还真没想过祁天昊的挚友,竟是云锦坊的少东。

  如果是这样……也许让天喜跟着他也不错,就不用跟着她吃苦……

  “我倒好奇,怎么妳这丫鬟也认识准之?”温润的嗓音带着疑问,视线仍停在窗外长出点点新芽的枝杆。被点到两次名的金准之一句话也不敢插,乖乖喝他的茶、看他的戏。

  啧啧,有一场精采对手戏可以看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当了标靶,这种经验他以前就有了,还是安静点好。

  风紫衣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嘴角微微勾起,“我也很好奇,金少爷说我该死却没死时,城主对我的来历不好奇吗?”

  几乎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没死很奇怪……这实在太奇怪了!她可是该当众问斩、悬示城门三日的“死人”耶,他们的适应力也都太好了吧?”

  “妳以为只有妳是特别的?佟府里不少埋着过去的人。”他意有所指,随即转了话题,“不过我倒有兴趣听听妳的来历。”

  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形容她的过去,是……是恨吗?

  “我是朱雀城的风紫衣。”她想,现在红月皇朝最出名的,除了祁府的人之外,就属她这个“死”得冤枉的丫鬟了。

  “妳是那个……因祁天昊作证而入狱问斩的丫鬟?”回过身,他语气不自在的问道。看了他一会,她点头,“是。”

  说到这件事,金准之突然有兴趣了,“那人我也认识,就是那个胆小怕事的朱雀城城主,他啊,可真像祁老太爷养的那只乌龟,人家官大他就藏头缩尾,一句话也不敢吭声,还帮着送紫衣入狱。”

  他啊,近年被某人利用尽了,趁机说些坏话无妨吧,还能讨风紫衣开心,说不准就能早点娶小喜儿进门……呃,他好像又找错时机了,面具下那双闪着凌厉的黑瞳似乎直直瞪着他。

  “准之,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如此健谈的人,晚点我再跟你促膝长谈可好?”佟忌仇说的话很平常,话里却透着寒气。

  闻言,金准之嘴角抽措两下,赶忙拖别人下水,“紫衣,妳也是这么认为吧!他害得妳无家可归、流落在外,差点连头都没了,妳肯定很恨他,恨不得一刀捅进他心窝泄恨是吧。”

  又转过身看着窗外,佟忌仇看似悠闲,背影却显得僵直,拳头握得死紧,紧到指尖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听她心平气和的说道:“对,我恨他。”

  闻言,面具的主人身形晃了一下,握拳的指腹按入肉里,手心里尽是红印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噢——”金准之骤然抚胸大叫。

  她扬眉,瞪了他一眼,“你噢什么?”

  “我……我心痛呀!”她这一刀插得真深,他替某人觉得痛。

  “奇怪,我恨他关你什么事,要你心痛?”

  “我跟天昊是挚交好友,我猜他听到妳这番无情的话,肯定会心痛,所以我替他先心痛喽。”可怜的兄弟,看来他往后跟他一样情路坎坷啊。

  “你说话可真是前后矛盾啊,金少爷。”风紫衣皮笑肉不笑的,“你方才才骂过祁天昊,这会又替他心痛?况且说我无情也太过了吧,你忘了,你刚刚不是说是他害我无家可归、死过一回,怎么我不能恨他?”抹掉鬓角的汗,金准之不自在的啜口茶,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探探妳口风罢了,没想到妳真恨他。”

  “不能吗?”

  “也不是……”忽地,金准之故作神秘的压低音量,“妳有没有猜过是谁救妳出来的?”

  考她?她也学他的模样压低音量,“我猜,救我出来的人是祁天昊,指引天喜明路的人是你。”

  “妳怎么知道?”金准之颇为讶异,他还以为自己要当那个揭穿谜底的人,她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你不是叫我猜?”风紫衣话是对金准之说的,但眼睛却看着佟忌仇。

  第一次,她觉得金准之来得好,这专门打岔的家伙,这次出现得对时对地,让她把事情都凑起来了。

  她当时没想到还有金准之这个人,所以掌柜形容的人跟天喜形容的人不一样就合理了,因为本来就是不同人,只是……她还没有猜到,那个替她死的人是谁?难道是找个女犯顶替她?见金准之愣住了,佟忌仇轻咳后接了一句,“那妳可知祁天昊为什么推妳入狱又私下救了妳?”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才恨、才怨,也才没想到是他救了她,直到金准之出现玄武城,她才觉得事有蹊跷,“难道城主跟祁天昊也有交情,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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