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93)_林家成

九十三

　　她的声音清软而温和，脸上的笑容也是诚挚之极。那贵女不由噎了噎。

　　这个玉姬居然如此镇定，难不成，她真有所倚仗？真得公子出看重？

　　公子出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子。纵是齐王和太子也对他恭敬有加，甚至奉为上宾。今番前来时，父亲曾跟她提过，想把她许给公子出为夫人。她刚才也悄悄地看了一眼，发现公子出确实俊美不凡，让人心动。

　　她抿紧唇，怒火终于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凝思。

　　玉紫笑了笑，朝着四周盈盈一福后，道："妾离开多时，恐夫主挂念，告退了。"说罢，她转身向殿中走去。

　　她才走出一步，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传来。掌声是从一侧角落里传出的。

　　众人回过头去，一对上鼓掌之人，他们同时一礼，唤道："见过太子。"

　　齐太子从黑暗处缓缓走出，他盯着玉紫，俊脸上露出了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开口道："善！"他的目光锐利如箭，声音沉凝厚重。

　　听到齐太子说出这个"善"字，领和那贵女脸色大白！

　　齐太子慢慢踱上台阶。他的步履沉凝、缓慢，带着一种威严。

　　众人低着头，都不敢吭声。

　　齐太子来到了玉紫身边，盯着她，命令道："抬起头来。"

　　低着头正行着福礼的玉紫，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暗暗想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想是这样想，她还是抬起头来。一抬头，便迎上了齐太子深幽沉寒的双眸。

　　他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似想把她看穿，完全地看穿。

　　半晌，他薄唇一动，若有若无地叹息道："如此应变，如此才智，我竟是从不知道……"

　　齐太子盯着玉紫打量了好一会儿后，转过头盯向那贵女和领。

　　两人感觉到他的目光，同时打了一个哆嗦。领手中的剑一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双手一叉，颤声道："臣冲撞了玉姬，请太子责罚。"

　　齐太子瞟了他一眼，盯向脸白如寒，双手紧紧绞成一团的贵女，问道："你是叔集的女儿蜜？"

　　那贵女低低地应道："然。"顿了顿，她终于求道："妾失礼了，太子恕罪。"

　　齐太子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此等小事，两家自有主。"

　　他这话是说：这种事，还不需要他这个太子出面处理。这话一出，领和那贵女同时松了一口气。

　　齐太子再次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玉紫，举步跨入殿中。齐太子一走，那贵女蜜便上前一步，来到玉紫面前。她盯着玉紫，下巴一扬，脸色很是难看地说道："玉姬，事过矣，以后不许再提！"

　　玉紫笑了笑，垂下双眸，想道：是这样命令人的吗？

　　蜜再次盯着玉紫瞧了两眼后，头一昂，趾高气扬地返回殿中。

　　领没有跟上。他在那贵女走远后，来到玉紫面前，深深一揖，低声道："领冒犯了，求姬恕罪。"

　　玉紫淡淡地回道："不敢。"她的语气有些阴沉。

　　就算阴沉，领得她"不敢"两字，领还是松了一口气，再次朝着玉紫深深一揖，低头回到了殿中。

　　众贵女一边对玉紫指指点点，一边向殿中走去。

　　只有玉紫没动。随着众人一散，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已汗得湿透，她的腿在颤抖，她害怕自己一动，便会软倒在地。她咬着嘴唇，努力地深呼吸着。

　　大殿中。公子出坐在榻几，正举着酒樽，与几个权贵相谈甚欢。

　　一个剑客来到了他的身后，他凑近公子出，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公子出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朝着殿门口大步而入的齐太子以及刚刚跨入殿门的蜜瞟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这时，公子出的身侧传来一个中年人喑哑的笑声，"集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出可否愿意？"

　　凑过来的这个男人，四十多岁，初看起来仿佛是五十岁人，已颇显老态。他是上任齐王的儿子公子集。虽与现在的齐王是嫡亲兄弟，因为某些缘故，这个公子集并不被现任齐王所喜。

　　见到他开口，公子出笑了，他嘴角的笑纹很深，笑容很灿烂，"公子请言。"

　　公子集呵呵一笑，抚着下颏的胡须，说道："我有一女，长相秀美，她深慕公子，愿与公子结为秦晋之好。"

　　说罢，公子集朝刚刚跨入殿中的蜜挥了挥手，叫道："蜜儿，来见过公子出。"

　　蜜听到父亲的叫唤，脚步轻盈地走到父亲身边，对上了公子出笑得异常灿烂的俊脸。

　　公子出长相高华俊美，这一笑，当真是华光四溢。

　　这时，公子集命令女儿道："蜜，抬起头来，让公子出见见你。"

　　蜜应声抬头，这时，她的脸上染着一抹晕红。刚才与玉紫的冲撞在她的心中已全部抹去：又没有真杀死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况，她还不是公子出的夫人呢！就算她真成了公子出的夫人，真与自己平级了，凭她的家势相助，自己要弄死她，也是挥挥手而已。

　　这样想着，蜜的笑容很甜美，心里很踏实。她含情脉脉地看向公子出。

　　这般近距离地看着这个男人，感觉到他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华贵之气，蜜的心中在高呼：这才是我要的男人！只有这样高贵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才能做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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