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92)_林家成

九十二

　　站在道旁的武士，一个个身材高大，青铜面具遮着脸，哪里能看得清长相？韩公主撅起嘴来，郁闷地说道："看不清也，看不清也。"

　　感觉到玉紫看向自己，韩公主朝她一瞪，道："瞅我作甚？"

　　玉紫微微一笑，她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公子出的马车，好奇地问道："公主，好似不再亲近公子出了。"

　　这阵子，玉紫与公子出待在一起时，都没有见过韩公主出现。甚至迎面对上，韩公主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怒目而视。

　　在玉紫好奇的打量中，韩公主嘴撅得高高的，她闷闷地回道："公子出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我也是公主，不想再惹他烦了。"她瞪着玉紫，不满地叫道："你目灼灼盯着我，似贼也！"

　　玉紫连忙收回视线，暗暗笑道：果然是少女的冲动啊，喜欢他时，不远千里自奔而来。现在激情没了，便不想惹他烦了？

　　韩公主迎上玉紫的笑脸，嘴撅得更高了，她嘀咕道："笑甚？独得夫主之宠，欢喜之极吗？"

　　这次齐王举宴，不是在他的楼阁上，而是靠近南方的一个殿堂。

　　宽达四百米的玉石台阶上，头戴铜盔、手持长戟的武士，现在是三步一个。他们举起的火把，把天地间照得透亮。

　　大殿中，男人们端着酒樽，四处游走，贵女们则三五成群，彼此嬉闹着。过道上每隔两步，便摆了一条烧烤着的整羊、一瓮酒和两个美人。那两个美人跪在整羊的两侧，衣襟微敞，秀发披垂。

　　那些美人如那酒肉一样，也是赏用品。来到这殿中的人只要喜欢，尽可抱走一二个。

　　公子出这样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他一跨入，便有数百人同时向他看来，使得喧嚣的大殿也静了静。

　　几个权贵笑着向公子出走近，在公子出大笑着迎上时，韩公主在一侧欢喜地叫道："咦，那是十五公主呢，走，说说话去。"她扯着身边的美姬，挤入了贵女群中。

　　玉紫四下张望一番后，突然发现，只有自己冷冷清清地站在殿中。向权贵们簇拥着的公子出看了一眼，玉紫来到了台阶上。白玉台阶上，依然是热闹喧嚣，五六个贵女和一些年轻的王孙，正围成一团，彼此嬉笑打闹着。

　　玉紫朝众人瞟了一眼，头一转，向右侧走去。她刚刚走出一步，突然间，一人从殿门一冲而出，重重地撞上了玉紫。当下，玉紫向后踉跄一步，砰的一声撞到了殿壁上。

　　撞到玉紫的是一个贵女，她提着裳服，五官秀丽，双眼细长，脸薄下巴尖，配上高挑的眉骨，整个人有一种刻薄之相。这与玉紫一撞，她的脚步便是一歪，整个人向石柱上倒退而去。

　　那追来的是一个青年，这青年身材高大，头上戴冠，约摸二十一二岁，脸色青暗，五官倒生得清秀。从他的打扮看来，这是一个已晋级权贵阶层的高级武士。

　　他急急地冲到那贵女面前，扶着她，连声问道："可有伤着，可有伤着？"

　　那贵女在退到石柱旁时便站住了。她右手一挥，重重地甩开那青年的双手，目光一转，瞟到了一袭普通姬服的玉紫。当下，她右手朝玉紫一伸，对那青年命令道："杀了她！"

　　青年得令，马上腰肢一挺，双手一叉，"诺！"他嗖地抽出长剑，转过身来。

　　在对上玉紫的面容时，青年的眼，闪过一抹惊艳。不过这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他呼的一声，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以一种缓慢炫耀的姿势，剑尖抵上了玉紫的咽喉。

　　盯着她，他咧嘴一笑，森森地喝道："一个小小的姬妾，也敢冲撞我家娇娇！"

　　那贵女在一旁高傲地叫道："这妇人好大的胆，敢这么盯着我。领，挖了她的眼珠子！"

　　青年长剑一扬，指向玉紫的眼睛！

　　这时，玉紫伸出了手！她伸手按在青年的剑面上，朝那贵女瞟了一眼后，她转头盯着那青年，声音清脆而从容地说道："我乃公子出的姬妾，玉姬是也。"

　　玉姬？

　　这个名号一报，众贵女公孙中，传来一阵小小的嗡嗡声。这名号有点耳熟。

　　不过这个名号熟不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公子出的姬妾。

　　那鼻孔朝天，用看死人的眼神对着玉紫的贵女，在听到"公子出"三个字时，终于怔住了。

　　自报了家门后，在森森剑光中，玉紫盯着那青年，微微一笑，声音再次一提，"齐王殿前，欢宴之上！"她的笑容很雍容，语气很清脆，带着淡淡的嘲讽，"满堂权贵，处处公孙，君区区一武士，若伤了不该伤的人，君的主人以及君身边这个妇人，能当得起吗？"她说到这里，那青年手中的剑一颤。

　　玉紫慢条斯理地把他的长剑压下，拍了拍自个儿的衣袍，淡淡地说完，"君出剑时，还是看清场合的好！"

　　那青年的脸变白了。

　　他的身后，那个贵女呆怔了一会儿后，突然清醒过来。她昂着脖子喝道："公子出确是贵人，然，你一姬妾，敢这样说我？"

　　她说到这里，声音一提，朝那青年尖声喝道："杀了她！"

　　那青年手中的剑颤了颤，却没有抬起来。玉紫刚才说得不错：这种地方不是他拔剑的场合。他犹豫了。

　　那贵女大怒，他竟敢不听自己的话？当下，她的声音再次一提，第三次命令道："领！听到没有，我要你杀了她！杀了她！"

　　最后一声已是高昂起来。

　　玉紫似笑非笑地看着俏脸涨得通红的贵女，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淡淡地说道："这位娇娇，领能走到今日，可不是任着性子，胡弄瞎闹能成的。"玉紫这句话一出，领已举到一小半的剑再次垂下。

　　玉紫瞟了他一眼，见领的脸上已完全没有了杀意，当下笑了笑，冲着那贵女温柔地说道："这位娇娇，你何必如此恼怒？你我撞了一下而已，无伤无痛，若因这等小事惹出祸来，岂不是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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