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33)_林家成

三十三

　　玉紫小脸涨得通红！他知道了？不对，他这话，怎么这般刺耳？

　　玉紫的表现显然取悦了公子出，他哈哈一笑，长袖一甩，扬长而去。他走了老远，那可恶的笑声还在不断传来。

　　公子出出府了。让玉紫没有想到的是，公子出这一出去，便是好几天。

　　玉紫变得很闲了，整个府中没有人敢管她，同时，也不知公子出是怎么交代的，也没有人服侍她。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玉紫有点心慌了。她知道，公子出并不愿意收纳她的，而且，人生太过无常，说不定公子出一回来，又把自己送人了。

　　她伸手入怀，在衣袖中掏了掏，那里面有她从商队蛮君那里赚到的二百刀币。这样坐着混饭吃，混得了一天，混不了一世，还是想法子赚点钱去！赚到了钱，也好跑路啊。

　　又过了两天，玉紫终于打听到，公子出和齐太子远去坻城迎接韩国来的公子了，约半个月才会回府。于是，这一天下午，生着一张包子脸的管事，苦着一张脸看着那个大摇大摆走向门口的少年。一直跟着他的副手也伸出头去，朝门口那少年瞅了瞅，好奇地问道："此何人也？"

　　管事的脸更苦了。他呆呆傻傻地瞪着那少年的背影，半天才无力地回道："他是玉姬。"

　　"咦？"那汉子大吃一惊，错愕地问道，"玉，玉姬？"汉子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姬为妇人，怎么易成丈夫而行？"

　　管事的脸简直皱成了苦瓜，他喃喃说道："姬不但易成少年，还拿走了公子的一个剑鞘。"剑，是代表贵族身份的礼器，玉姬把剑鞘摸了一个去，难不成，她不但假扮丈夫，还想假扮贵族？那汉子惊愕半晌，都不知说什么好。

　　半个时辰后，一辆牛车拉着玉姬，从侧门驶了进来。

　　管事连忙小跑了过去，他看着驭夫从牛车上拉下一袋大豆，又拿下半袋稻米。然后，他看着玉姬从牛车上一跳而下，双手一拍，朝着那驭夫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两块木片来。这木片，本是一个圆形木块，却被利器一分为二。那木块上写了几个字，仔细一看，上面写的正是，"豆，两袋；稻，袋半。"两片木块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几个字。

　　玉紫把左边那半块木片递给驭夫，道："三日后此时，凭此契见我。"

　　那驭夫慎重地接过木片，小心地收到怀中，道："诺。"

　　"玉……玉姬。"驭夫一走，管事便急急上前，他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两个麻布袋，又盯着玉紫手中的半片木块，哧哧地问道，"姬……姬一妇人，怎会有此契据？"玉紫手中的这木块叫契，在春秋，这是时人借债索债的证物。一般是索债人手持左边的契，在规定时日来索取财物，交易圆满后，两契合一烧毁。

　　玉紫抬眼看向管事，把木契收入袖中，淡淡地说道："这你就不必问了。"说到这里，她向管事身后的汉子叫道："把这两个袋子运到厨房去。"

　　"然，然，然。"东西很快便堆到了厨房中。

　　还没有到晚餐时，厨房中空荡荡的，并无一人。挥退汉子，玉紫倒出半袋大豆，把它们泡在一个空的木桶中，然后在桶中浸满水，再在桶外面盖上盖。做完这一切后，庖丁已络绎入内了。这些奴隶出身的庖丁们，一看到扮成少年的玉姬站在厨房中，顿时一僵，手足无措起来。

　　玉紫瞟了他们一眼，朝着那泡了大豆的木桶和剩下来的两个麻布袋一指，说道："此间之物，不可动。违者重处！"

　　"诺。"

　　"绝对不敢。"

　　"善。"玉紫大摇大摆地点了点头，踱出了厨房门。

　　这一晚，她睡得很香。第二天，玉紫起了个大早，当她来到厨房时，庖丁们还没有来。玉紫把桶里泡得鼓胀的大豆拿出，来到水井旁，推起磨来。把豆浆磨好后，玉紫来到厨房，在煮饭的鼎中放满水，把洗净的大米放在里面。大米一煮开，她便加入豆浆继续烧煮。

　　不一会儿，一阵浓郁的清香传来。玉紫煮的正是浆。煮好两桶浆，玉紫从厨房中拿出几十个陶碗准备好，另装上一桶清水。她来到厨房外，朝一人喝道："赶一辆牛车来。"

　　"然。"

　　驱赶牛车而来的是那个管事。他稳稳地坐在驭夫的位置上，正苦着一张脸，无奈地瞅着玉紫。那表情，只差没有流着眼泪求她不要胡闹了。

　　玉紫仿佛没有看到他，她朝一个庖丁挥了挥手，令他与自己一起抬着那浆，朝牛车上放去。众人哪敢让她亲自动手，连忙上前，代替她抬起了木桶。

　　木桶一放上牛车，玉紫便跟着跳上车，朝那驭夫说道："出府，往东门走五百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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