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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程朗听完也是一惊,“你一个书生,外地人,回来也没几年,谁会和你结仇?不然你再想想,最近和人起过口角有过争端没有?”

  “你也知道自从潘老师的事后,我这半年来几乎没忙过别的事情了。”

  这话确实也是实话。程朗皱起眉头,思虑良久:“总之这件事情不对头。”

  “你不必太担心,对方也就是悄悄跟着,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么久,也没见怎么样。”

  “就怕到时候出事就晚了!”程朗见费诺还是若无其事的冷静样子,重重叹了口气,“总之你最近小心一点,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打听一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去哪里问?”费诺闻言皱起眉。

  程朗拍拍他的肩膀:“你别管,总归我也就只是个大夫,要是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但是还是那句话,自己要小心。”

  “我自己倒没什么,过两天要去外地出差个吧礼拜,也许回来会好一些。最近晓彤常常去看希年,如果你要是告诉了晓彤,也请她不要向希年提起。”

  “这个你放心。”

  临到分别程朗叫住费诺,见后者疑惑地停下脚步,他又笑笑:“没什么,你脸色不太好,不要太拼,希年的手术要到了,你更是要保重才是。”

  费诺点头:“多谢提醒,我心里有数。”

  不久后费诺动身北上,去某个城市见工程的委托方。日程紧,事情多,加之天气不适应,费诺一个不查,稍稍有些感冒。别的都还好,吃过药就压了下去,就是吹过风之后哑了嗓子,如此一来打电话回家的时候瞒不过希年,她一听他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都绷了起来:“你声音怎么了?”

  费诺不愿让他担心,只说前一夜没睡好,嗓子有些不舒服,潘希年听起来不怎么相信,但似乎又有别的更大的心事,每一句话都说得有些心不在焉兼乏犹豫。

  费诺前一天和程朗通过电话,知道她身体检查的结果很好,就是情绪紧张。以为她还是为了手术的事情忧虑,就说:“程朗说你身体的状态很好,手术会很顺利的。我周一就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还是,出门散步的话注意保暖,不要着凉了。”

  “好……一定。”潘希年轻声答应。

  交代完这些之后费诺已经准备挂电话,连“再进”都说好了,不妨被潘希年猛的一声“费诺”给叫住。那声音急促而尖锐,影藏着极大地不安,费诺不知这样的情绪又是从何而来,只是很耐心地又把话筒送回耳边,镇定地说:“希年,我在。”

  “我刚才忘记说谢谢,现在补给你。谢谢你。”

  她说得郑重,费诺也微笑,轻声说:“傻姑娘,还是这么客气。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再说。”

  回到T市后费诺还是先去了学校。一则是学校离机场更近,二则是还有些文件留在办公室,想取了再回家。从进办公室到三楼的办公室这短短一路上,费诺陡然察觉迎面而来的每一个人都在看他,眼神中各色情绪夹杂,好奇、疑惑、陌生乃至微微的不解,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出声叫住他,只是这样沉默地向他投来目光。

  费诺隐隐察觉事情不对,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同时感冒药的效力让他有点昏头,也就没有分出精力拉过人来问一句因由。

  直到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破天荒的,办公室的房门虚掩着,这也意味着有其他人在里面。眼下并非校工按时清扫的钟点,他也并不和人共用办公室,费诺有些不悦,面上反而没了情绪,只是把门一推,想看看这反客为主的不俗之客,到底会是什么人。

  房间里一共三个人,只有黄达衡是认识的。他冲着紧锁眉头面有忧色的黄达衡点了点头,才转向另外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陌生人。他们见到费诺进来,也从沙发上起身,其中一个掏出证件,以公式化的语气说:“你是费诺吗?”

  “我是。”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涉嫌侵占他人财产和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我们想找你谈一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和配合。”

  于是稍早前同事们那复杂地目光全都有了解释。眼下的局面全然在意料之外,但是稍一想,已经推到源头,所以相当理智而客气地点头:“好吧,请坐。”

  Chapter 5 Tottering Wall

  危墙

  负责刑侦的公安在他的办公室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从他和潘越、艾静的关系问起,一直问到事发当日的情况,遗产的处理,以及费诺和潘希年的关系,事无巨细,显然是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工作。警方并没有主动提起报案人是谁,费诺也没有问——除了潘行还能是谁?

  除了上次处理潘越和艾静夫妇的丧事,这还是费诺回国至今唯一一次和公安部门打交道,但对于警方的问询,他都一一作答,内心一片清明。事实上在决定接手处理这场事故之后,他就已经为眼下的局面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然初衷并不是面对警察的询问,而是为了将来有一天等潘希年重建光明,感情上也能直面父母的去世之后,费诺能把这段时间一拉发生的一切清楚地交代给她。

  费诺天生记忆力好,从不打算隐瞒任何事情,说的也全是实话,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相当清楚和诚恳,并表示会在和潘越的律师和会计师联系之后提供一切警方需要的财产证明,以证明潘越夫妇的遗产依然全部归于潘希年名下。而至于潘行报案时说的“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对此费诺只是表示:“希年已经成年了,有自主的意识,可以去向本人询问;家里有钟点工和全职的护工,她们也会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此外还有一栋楼内的邻居,和希年定期去检查的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我相信他们都会提供证据。”

  他着实是态度良好而条理分明,起先还有些紧绷的气氛随着一问一答慢慢地松弛下来,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前来办案的公安也说:“我们已经向潘希年本人了解过,她本人的证词和报案人提供的材料有很大的矛盾,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来向你调查的原因之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你提供的潘越夫妇的财产证明情况经查属实,这个案子应该就可以撤销结案了。”

  对此费诺倒也没表现出格外的惊喜或是放松,只是客气地把人送走,看一眼表,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到点准时下班,中途黄达衡过来看了一眼,见警察走了而费诺在忙,也就什么都没问地又走开了。

  等费诺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刚一打开房间,一个人影就跌跌撞撞扑过来,费诺见她险些要摔倒,赶忙丢下行李,先把人给扶正了。

  潘希年脸色苍白,失了焦距的眼睛慌张地望着费诺的脸,人稍稍有些发抖:“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但是你没接。”

  费诺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到另一边,瞄了一眼餐桌,看饭菜都没有动过,当机立断地说:“一下飞机就在忙,手机调了无声。来,先吃饭。杨淑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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