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58)_叶听雨

五十八

　　猪脑壳听得心里热热的，要不是人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他真想认局长做干爹。可惜他家没有女儿，不然，做个上门女婿倒省事多了。

　　到防疫站工作两个月后，全县响应上级号召要展开一次卫生大检查，由县政府牵头，县级各单位参与，成立检查组，县长任组长，副组长是主管文教卫的副县长、副书记，成员全是局长们。

　　办公室设在卫生局，猪脑壳作为防疫站副站长，出任卫生大检查办公室副主任。在大检查开始之前，卫生局为宣传贯彻卫生大检查精神，举办了一次"爱国卫生杯"篮球赛。

　　猪脑壳在本次篮球赛上大出风头。作为卫生系统的主力球员，他是全队的得分王，虽然最后没拿到冠军，但是他个人的出色表现，也赢得了很多人的赞赏。

　　只有一件事让猪脑壳烦不胜烦。因为卫生局对面就是五花肉的摊位，他每天上下班都会看到五花肉，开始还能自如地从母亲眼前走过，可是随着自己的表现越来越抢眼，心里也开始越来越害怕！

　　到后来，每天早上八点钟上班，他都要提前一个小时，因为这会儿基本上碰不到什么同事；下班则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等着五花肉卖完米粑粑收摊进巷后他才敢出门。

　　而每次看到朱自强一米八二的身高时，猪脑壳心里就像有毒蛇在啃噬。听说自己的这个三弟篮球打得很好，已经成为一中校队队长。朱自强三年前那两脚，在猪脑壳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火焰。

　　亲兄弟又如何？从小老妈就把他当宝，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吃饭的时候，所有的好菜都摆在他面前。哼，看看现在的身高，如果老妈公平点，我能只有一米七四吗？

　　老爸死了，我当时只想恐吓一下老妈，让她对我好点，让她知道我不比猪尾巴差，我确实是准备赡养她。当然，猪尾巴读书，如果他能让我高兴的话，供他上大学又有何难？

　　可是你们母子俩竟然对我动手，还骂我不肖！好啊，我就是不肖了！什么父母之恩、兄弟之情，狗屁！从小到大谁把老子当人看过？每个人都认为我是猪脑壳。

　　他觉得五花肉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个人前途，所以他必须把这个难题解决掉，彻底解决，完全解决！

　　第十二章苦难

　　就在猪脑壳为母亲的作怪难堪不已时，没过几天，传来一个让他又喜又忧的消息：五花肉病倒。

　　就算是禽兽，在听到母亲生病的消息时，多少都会有些痛苦。

　　猪脑壳也不例外。五花肉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是生他、养他、教他成人的妈妈。

　　可是他却放不下如今的身份前往医院，因为在过去的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位在公厕旁边卖米粑的女人是堂堂卫生大检查办公室副主任的母亲。猪脑壳陷入到两难之境，如果现在承认五花肉就是自己的母亲，那些同事、上司会怎么看自己？

　　一整天猪脑壳显得神思恍惚，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五花肉躺在床上一个月就变成了皮包骨头，开始还吃点稀饭，喝点温水，可到了后来已经水米不进。

　　医院的最后诊断书让朱自强完全绝望！

　　直肠癌晚期！

　　朱自强拿着医院的化验报告当场就大哭出声！他是理科生，这点常识还是明白的。十七岁的少年痛哭了半个小时，站起身来的时候，连续晃了几下。

　　没钱是朱自强面对的最大问题。直肠癌也折磨得五花肉痛苦不堪，因为大便的那种钻心般的疼痛，使她无法进食。而医院里昂贵的医药费很快就把五花肉起早贪黑、含辛茹苦存下来的钱吞完。

　　即便是五花肉已经病入膏肓，猪脑壳也没有前来看望。而猪肝倒是回来了。

　　猪肝回来了，是洛永把他带回来的。这几年洛永在朱自强的一再叮嘱下，只字不提猪脑壳的事，目的就是为了让猪肝别再惹出乱子。可是这次，洛永顾不上朱自强的叮嘱，把五花肉病危的消息告诉了猪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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