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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这样好多了,起码我可以专心说话了。殷戒,还记得我放纸鸢时说的话吗?现在是过去的形成,过去有好、也有坏,我好佩服你,你竟然能有现在这番成就,我佩服极了。”

  “妳……当真听懂了我说什么?”

  “只要你说话别这么文言文,我当然听得懂……奇怪,殷戒,我到底养了多久的伤,冬天了吗?为什么我明明穿这么多,却有点冷?”

  他闻言,迟疑一下,见她没抗拒,便和衣上床,小心翼翼地搂住她,让自己的体温暖她。隔着她的衣衫,果然透着凉意。

  现在根本还没有入秋啊,她的体质因为催命的箭伤改变了吗?

  “老大夫说妳失血过多,等妳完全康复,身子骨一好,就不会忽冷忽热的了。”他柔声道。

  “喔……殷戒,你从母姓吗?”

  他应了一声。

  “你一直都是易容成那张普通的脸吗?”

  “不,年少我戴着面具,但终究易招人注意,于是请人教会我易容,从此不再照镜。”

  “那右都御史不知道你的真面貌了?”

  “只有妳一个人看过而已。”他补了一句:“右都御史交给我,妳不必再怕他。”

  她皱眉。交给他?亲兄弟能做什么?如果他真对右都御史做了什么,也不过是在扭曲的过去再加一笔灰暗的记忆而已。

  小手慢慢搭上他的腰,他的身躯顿时紧绷起来。明明外表看起来很沉稳的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吗?难怪有时他像两面人,沉稳内敛,或像刚才不顾一切想要得到她,原来全是因为过去啊……

  她看过多少新闻,不是自家亲人,就算再悲惨,也当是隔着雾掉个几滴泪就算,偏偏让她遇见了他──

  她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这种落后地方有什么好?偏偏有他!

  “我想睡了,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殷戒见她当真不怕,又见她似乎累极,只得先让她休息。

  “不管你听见什么,都不要跟我说话了。”

  他闻言有点莫名其妙,她却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殷戒以为她要取暖入睡,小心调整姿势,让她不会压到自己的伤口。

  未久,怀里的身子开始在颤抖了……他微讶,听见她抽噎的泣声。

  “半月?”

  “混蛋,我不是叫你不要理我吗?”

  “……”

  “我哭哭都不行吗?都不行吗?”脸不肯抬起来,索性哭得用力,全身剧颤起来。

  他吃惊又不明所以,只能道:“妳哭什么?妳的伤势还没全好,会痛的。”方才还这么正常,一转眼就哭得这么凶!

  “你管我!你管我!”

  殷戒听她凶巴巴的,整张脸却使力地埋进他的怀里,一点也不怕他。那她哭是──他叹息,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

  ☆ ☆ ☆

  “爷!殷爷!”清晨的冷雾里,看不清那男人的容貌,但依着灰色的衣物跟背影,元夕生追了过来。

  颀长的身形顿时停步,却不回头。

  “爷,那个、那个……”瞪着他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启口。

  “你有话就直说吧。”

  “您……刚从鱼姑娘房里出来?”

  “嗯。”

  “现在天亮了……”

  “是啊。”

  心知这个殷爷一向不爱多话,元夕生深深深地吸口气,道:

  “爷,男女授受不亲……”

  “她手脚冰冷,我暖和她有什么不对?”

  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么过份的事实……元夕生颤抖地指着他的背,老成的脸抖抖抖,终于咬住一口牙。

  “爷,好歹……好歹……我们相处一阵,能不能告诉我,明明身边有美色,为什么要去碰个卖旧书的小老板?”他无法理解,真的。

  “美色?也是。你一说,我记起来了,我身边的确还有一个可以随意传唤的女人。是谁告诉你,我一生只要一个女人的?”

  那就是说,先搞定房里那个,再顺理成章接受身边的美色?虽然这是男人贪婪的天性,但他总觉得殷爷曾经这么地洁身自爱,不该一夫二妻……他心里微觉不舒服,却不敢深究。

  “对了,晚点你跟怀安去药铺抓药,我怕她少根筋,漏了大夫的叮咛,可就不好了。”

  “这倒是。”怀安那丫头有时挺傻的,谁知会不会有人看上了她的美色,随便骗骗她,她也跟着走了。

  “我要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都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十四名新仆先进来,我会注意身家清白的问题,也会照办爷说的那件事。”

  “那好,我晚点要上书肆,若临时有事就到书肆找我。”自始至终,殷戒都不曾回过身,走到自个儿房门口前,像察觉他的背一直被怨气所缠,他挥了挥手,道:“你这老爹的性子,非要我承诺怀安一个未来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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