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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你……你……你……”

  “有什么了不起的?亏得妳这么计较。”他缓了缓,又道:“只有几次而已。有丫头在照顾妳,她不在时,自然由我接手了。”

  拐回房里,放她上床。她的脸已是阵阵红光,完全不复之前的惨白。

  “我想洗手……”她嗫嚅道。

  “什么?”

  “我在我家乡养成良好习惯,一定要洗手。”她坚持。

  又是她家乡!他端来房内的洗脸盆让她洗个过瘾。

  十指湿答答的,他拐了张椅子坐下,拿起干净的帕子擦起她的手。就算是擦干了,她的手心仍是有点冰凉,不像她未伤之前,成天像团火球四处跑。

  他索性整个包住她的双手,抬眼看她。她细密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早知道,只是不想这么快面对。

  “你……易容吗?”她对这年头的事一知半解,了不起也只能猜是易容。

  “嗯。”

  “你干嘛要藏起那张脸?”虽然普通了点,但她看久了也习惯了。

  自她清醒后,她的每句话一定非让他瞪着她,才能泄恨!他低骂:“现在这张脸才是我的真面目!”

  她噫了一声,有点讶异。

  正要开口,又听他咬牙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定妳了,容不得妳反悔!”

  如果不是她伤势未愈,他的神色像是笃定直接将她推上床解决……梦里很怜惜的吻真是假的吗?

  “大房、二房、三房……家妓,外加美艳丫鬟都是这么来的啊……”她喃喃。

  “什么?”她又在说什么了?

  这年头的男人太过自我又霸气,她不会意外,只是殷戒平日看似沉默内敛,唯独失控的两次,一是那日在城外试图霸王硬上弓;一是现在她偶然撞见了他的真面貌。她想弄清楚什么样的性子才是他的本性。

  事出必有因。她微微皱着眉头,注视他过份俊美的中性脸庞。

  “为什么要易容?”

  “妳看不出来吗?”

  “唔……怕被人认出跟右都御史有三成像?”温暖她手的大掌蓦地紧缩。

  “半年多前我根本不知道有右都御史这个人,我为他改变相貌做什么?”

  “不是躲人吗?那你为什么要掩饰好看的相貌?”

  瞪着她的美目几乎喷出活生生的火了。“妳瞎了眼吗?打我懂事起,人人指点我,背后说我相貌令人作恶!妳曾在南京城里看过这样的相貌吗?不觉得恶心吗?”见她一时怔住,他暗暗吸口气,告诉自己,她没在第一时间逃跑就该是万幸,看着他的脸而没撇开已是够他意外了!

  这么精美到像拼凑而成的脸庞……他少年时最后一次看见时,几乎干呕不止。

  她怎会没有感觉?

  她怎会?

  “在我家乡,你这种人……跟我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她慢吞吞地说道。才一说完,就见他又急又怒,将她轻压在床被之间。

  “我不会弄疼妳,不会弄疼妳的伤口。”精美的脸庞有抹绝望,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低哑开口:“妳不须要使力,一切让我来就好。”

  “等等!等等!你混蛋啊……”这猪头!连话都没听完,就变态成这样!赶紧吃痛叫道:“好痛好痛好痛……”趁他怔住,连忙翻身侧躺,避开他的魔掌。

  “半月?”

  “我痛死了,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只是话说得有点慢而已,有必要这么猴急地扑上来吗?”她喘了几口气,才瞪着他。“如果你对我没有怜惜,就不要碰我!我不喜欢你故意拿身体来诱惑我!我喜欢你,但绝不要建立在莫名其妙的欲望之上;就算我意乱情迷,我也不会因此多喜欢你,或者从此死心跟你!笨蛋!”

  “怜惜?”

  他像完全不懂这两个字。这人真是笨蛋吗?明明他抱她上厕所时,眼眸透着怜惜;明明温暖她的手时,眼里写着怜惜,他是装傻,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流露出多少对她的怜惜?

  这头大猪!

  “在城外,你隐藏你易容的秘密,想兽欲得逞了再说。现在我看见了你的脸,你还是想用同一招对付我,殷戒,你还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

  “兽欲?”他哪来的兽欲?胸口暗自起伏一阵,他咬咬牙,忍气道:“妳什么都不知道,像真是从海外的国家来的!妳要知道,我就让妳知道,曾有一阵,皇亲贵族流行一种游戏,把民间民女视为玩物,看看谁能生出俊美的小孩……我就是这样的产物!我十岁才知道我爹是谁!十岁才知道为什么我生得异常!他呢?玩个一、两年,连我娘是谁都记不得了!”见她眸里流露讶异,却无嫌恶,他心头紧缩,仍是继续说道:“十五岁到十八岁那三年,我进了章府,却始终没有认他。妳知道我在那里做什么吗?他性喜渔色,跟那个右都御史一模一样!妳说,我在里头做什么?”

  她心一跳,脸色微变。

  原来他说他对他的爹一点感情也没有;原来他说他服多了催情药,已经没有效用了;原来他浑身上下透着无尽的妖媚;原来他只懂得用这种半强迫式的诱惑让她留下;原来他多讨厌他的脸;原来他不知道怜惜如何写……原来这就是他最大的秘密!

  “……完蛋了……”她喃喃。

  “半月!”他见她脸色果然不太对了,却不甘心、不舍得放手。

  “……我完蛋了……”眼瞳慢慢映进他俊美异常的脸,彼此注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你能不能穿上衣服?”这样是有点养眼,但她还是很保守的。

  他怔了怔,终于还是取来件上衣随意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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