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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少爷,你真的变了,变得小狗子好生敬佩。原以为你到老都是软软弱弱的无能之辈,哪知一个翩翩姑娘就能将你七十二变,如今不但懂事理,而且也会为将来打算。你同翩翩小姐是天生一对;以往我老觉得她又笨又粗鲁,简直配不上你,可现下我也挺佩服她的,她是聪明不外露;竟然拿巴豆给冷捕头吃……”言下之意是开始崇拜她了。

  “巴豆?”近日怎么老听到这泻药?才要询问呢,那新娘子已迎进门来。

  “新娘来了,吉时也到。不快拜堂还等什么?”那宾客们全哄闹起来。就盼早一刻嫁掉长安瘟神,是早一刻心安。

  “翩翩……”他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捡起那结同心的红色牵巾,轻步引她至堂前。低问道:“你睡得可好?

  昨儿夜里四更天才送你回来是晚了些,婚事又向来累人,熬过了拜堂,回新房就可先行休息。”他的体贴让她好生窝心。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原以为我鱼翩翩的性子,最多也只能嫁给‘相敬如宾’的相公,却没想到原先最排斥的反而是待我最好的。”她私下想着,想起早先他的懦弱和她的霸道,但如今好像互换性子了,只要一瞧见他,她就容易脸红,也乖巧地回复他每一句话,这种心情好生古怪——

  “翩翩。”他温柔笑道,一时教在旁的众宾客看呆,一窝蜂的想挤上前细闻他俩究竞在说什么悄悄话。“过了今日,咱俩在夫妻树下的誓盟,就算实践。今儿个我要再加一句,当日那三刀之痛,我是没法代你受过,但将来每一日该由我保护你…”

  他才要转身叫那唱礼官,忽闻外头一阵骚动,像是临时来了不相干的人——

  “这里可是办喜事的楚府?”问者是个白发老头,身穿官服,后头跟着几名差爷。

  鱼翩翩掀了头巾,困惑道:“他是来喝喜酒的么?”

  她往年在官府中,也未曾见过这号人物。

  那楚天刚摇了摇头,心中忽闪不安。

  “我压根不识得他,怎会邀他前来?”语毕,上前一步,朗声道:“这是楚府,您……”

  “咱家是宫中徐公公。”白发老头示意手下端了金盘上来,盘上有个红色绣球。“咱家今儿个前来是特地传皇上爷的口渝。谁是鱼翩翩?”嘴里是这样问,目光早锁定那一身新娘衫的姑娘。

  “我就是。”鱼翩翩上前来回复,瞄见楚天刚脸庞不安,悄悄牵起他的手;

  说来奇怪,以往他一碰到她,不是脸红就是鼻血流个不停,但近日情况好许多,曾私下问起他何因,他答得倒干脆:

  “若不努力克制自个儿,成亲之后岂不流血至死?”

  虽是一句玩笑话,也颇有几分认真的语气。

  此时侧面凝视他,忽觉那并不只是一张好看的相貌,他是俊朗秀雅没错,眉啊眼的,全保精致的雕刻品,但现在她不再称羡,反而心头像是被软绵绵的不明物体给充实住,挺窝心也挺实在的,像许久飘泊的感情有了依归。

  忽地,他的大手紧紧反握住她的。虽是小小动作,也让她心口一紧,真想生生世世牵着他的手,这便是那所谓的爱情吗?

  这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向来不知动了心伪滋味,原来竟是又甜又酸又痛——

  那白发公公瞧了瞧二人相依的模样,咳了咳细声道:“宣读圣上口谕,特赐你们免跪。鱼小姐,圣上念你救了小王爷——”

  “小王爷?我何时救过他了?”她没好气的插嘴,引起众人惊呼。她不要命了是不?

  徐公公推翻了历代没一个好太监的说法,好心地提醒她:“鱼姑娘,一个月前你曾在延平门外救了一名男子么?”

  “有么?”救人无数,都记不清了。

  最后还是小狗于拍头大叫:“莫非是那李唐公子?

  当日他像狗似的躲在我身后,若不是翩翩姑娘及时救他,只怕现在他早曝尸荒野,遭狼给吃了——”话说完,发现那太监及身后的禁卫队皆没好脸色。不会吧?

  那姓李的真是小王爷?

  咳,怎么大伙全突然离他有几尺远,还一脸惊骇?

  “他说得也不夸张啊,只是说那李唐像‘狗’一样嘛——”

  “他便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小王爷。”徐公公不急不缓地细声道,特地加重那“最”字。

  “这……我……”小狗于腿一软,跪下地来。“我不是有意冒犯……”杀头,杀头,完了完了,他一定会被杀头,好不容易才开店当家,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

  那徐公公冷哼一声,转入正题:

  “圣上念你有功,持从今日起赐你为‘福星’之名,从此长安城不准再有瘟神。”

  “‘福星’?”她哑然。

  “除此之外,圣上特赐黄金百两,还有……”他指了指红绣球。“小王爷念你因瘟神之名蹉跎婚姻,命咱家我送来绣球,择日在朱雀大街上建一台子,由鱼姑娘抛球招亲,凡招来的夫婿,立赐仆民百人,华宅一栋。”

  语毕,一阵哗然。

  鱼翩翩还来不及拒绝,楚天刚上前拱手道:

  “圣上及小王爷美意,鱼姑娘心领了。可如今她已是我的妻,如何抛绣球招亲?请公公代贱内向圣上及小王爷表达感激之意……”一番话说得鱼翩翩猛点头,在场单身男子猛叹息。

  “谁说你们已成亲了?”徐公公有些不忍,还是说道:“你们可拜过堂了?”

  “还没,不过……”

  “还没有就是没有。既没有,这场婚事就当没有过。

  徐公公的目光候地锐利起来,逐一扫射在场宾客;“既无婚事又何来宾客?圣上之言,有人不服么?”还没说完,现场一片空旷,独剩楚鱼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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