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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由此可见,两位义兄真的很火大,等晚饭的时候,她得好好道歉。嗯……她学老莱子娱亲,不知道有没有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一郎哥应该明白,只是他一时生气而已。

  再想下去,水就要凉了,她索性拉下发环,解下腰带,痛快地洗个澡。

  顺便再重新思考刚才一肚子的问题吧。

  就从东方非带她上官园开始吧,她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致大发逗她,同时也让她看见地方官员丑陋面,但没有想到他真正目的是除掉老国丈人马──

  这种九弯十八拐的心思,她身边早有一个,她就是学不会。她深吸口气,沉下心,一件事一件事慢慢掀开来细想,总会让她想出答案的──

  外头一声巨雷,吓得阮冬故回神,东张西望,一脸茫然。

  她低头一看,这才惊觉水已凉透,她暗叫不妙,赶紧爬出浴桶。她一想起事来就入神,通常一郎哥不会叫她,就让她专心去想,但他要知道她在洗冷水澡,可能接下来一个月她就得吃豆腐饭了。

  长兄如父,她这个女儿,绝对不能惹毛爹的。

  她换上男装,想了下,反正都是最亲的自家人,没人会举证她是女的,遂收好裹胸的长布……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连长发都不束了,免得扯动她的额伤。

  她推开门,看见外头雨势甚大,不由得心情愉快起来。盛暑下大雨,凉风四处窜,晚上好入眠,今晚她不必抚着额伤在床上滚得一夜睡不着了。

  她冒着雨,捏着鼻子闪过有豆腐桶的院子,掀开布帘,很有精神笑道:

  “一郎哥,我好饿,开饭了……东方兄?”秀眸微地大张。

  东方非正坐在家里唯一有背的椅子上,衣着随意,不似在官园那样豪华锦衣,现在的长衫偏素,虽有贵气,但顺眼许多,仿佛当日的一日兄长又回来了。

  她眼珠子微瞟,一一扫过一郎哥、怀宁、东方非,还有青衣。是她的错觉吗?刚才屋里是不是也在打大雷,怎么气氛有点诡谲?

  东方非听见她的声音,抬眸笑意盈盈道:

  “冬故,你不是邀我来品尝那块神仙滋味的腊肉吗?我来了,你该好好待客啊。”视线扫过她略有曲线的娇躯,再停在她毫无束绑的长发,他神色不变,头也不回地吩咐:“青衣,你到外头等着。”

  青衣不敢抬头,道:“是。”

  “等等!现在要吃晚饭,外头又下大雨,东方兄,你这样太狠心了。”家里凳子有限,她迭起两个木箱,放在东方非身边。“来吧,青衣兄,一块吃晚饭。”

  转身一看,瞧见一郎哥的脸色有点黑掉。她无辜地搔搔头,老莱子娱亲今晚是做不成了,她还是多陪点笑吧。

  “青衣,既然阮小姐这样吩咐,你就坐下吧。”东方非面不改色道。

  “是。”青衣目光还是垂着,十分客气地坐在木箱上头。

  小小的桌子是三菜一汤──葱炒腊肉,葱炒豆腐,豆腐炒大蒜,还有淹出水面的豆腐大锅汤。

  在她的陪笑下,四男一女,全数入桌。桌子小,人挤点,但有饭吃最重要。她吞了吞口水,接过一郎哥盛来的大碗饭,笑着跟东方非道:

  “东方兄不必客气,请尽量吃。凤宁豆腐铺的豆腐是一流的,来,东方兄,你一定要尝。”赶紧把最大块豆腐夹在东方非的碗里,以免轮到自己吃下肚。

  “在幸得官园里,东方兄吃的是山珍海味,现在粗茶淡饭怎么入口呢?”凤一郎淡声说道,语气略带不快。

  阮冬故才吞了一口饭,低着头默默接过一郎哥夹来的腊肉,默默的吃。只要头不抬起来,她想,一郎哥就算不快,也不会扫到她吧。东方兄,你多担待了。

  “山珍海味也有腻的一天,偶尔粗茶淡饭才是养生之道啊。”东方非泰若自然,毫不介怀吃下那块豆腐。

  阮冬故瞄到他慢慢品尝,忍不住骄傲地插嘴:“我家的豆腐绝对是人间美味,青衣兄,你也吃吃看吧!”她迅速夹起第二块大豆腐嫁祸给青衣。

  “……多谢小姐。”在众目睽睽下,青衣硬着头皮,连忙接过。

  “好了,快开饭吧。”她真的很饿了,所以偃旗息鼓吧。

  “冬故,你额头的伤,严重吗?”东方非状似随口。

  她大口大口吃饭,嘴唇虽然痛,但吃饭更重要。她摇头:“没事!很快就好了!多谢东方兄借轿载我回家。”

  “额头上的伤,即使愈合,也会破相,这对女子来说,是十分严重的事。冬故,你怎能说没事呢?”凤一郎神色严肃道。

  “……是。”她很忏悔,夹了一块腊肉配饭。今晚的腊肉,虽然一样好吃,但她开始有点食不知味了。她对这种“家务事”一向很没辙的。

  东方非哼笑一声:“我不在乎她破不破相,冬故的义兄,你大可放心。”

  “东方兄,你在不在乎并不重要。你只是冬故的未婚夫,正所谓良人难寻,如果冬故良人另有命定,这婚约之誓随时可取消。”

  “哈哈,一郎兄,天下女子要找一个良人太容易,但阮冬故要找,这世上除我之外,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东方非倨傲地说道,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凤一郎。

  “……”阮冬故觑他一眼,照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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