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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秋意袭人,薰暖的风从洞开的窗口拂进来,却一点也融化不了眼前这人冰山的温度。

  杨敦日从厚厚的一叠资料里抬起头,习惯性顶了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你怎麽还在这儿?今天不是要到‘发财周刊’拍照并接受专访吗?我记得约三点是吧?”他看向指著二点四十分的时钟。

  “我真怀疑你是长扬的总经理,还是我的经纪人了!这麽想改行吗?同学。”

  杨敦日递给他一张纸。

  做啥?常奇伟扬眉询问。

  “看看这一个月来我们公司的成长率。”

  “百分之一百二十五?”常奇伟直接看向数据。“怎么?台湾的失业率又高升了吗?企业体不想要正职员工,只要短期临时工;而求职的人,也全往我们这边拥来了!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不能这麽说,我所看的角度是,经由媒体的放送,让那些求职不顺的人知道有我们这样一个管道可以代他们找工作。我们正派经营,又可让他们知道各种求职陷阱如何破解,那不是很好吗?现在相同性质的公司一间﹂间地开,曝光高的公司将取得更多优势,能自助又助人,何乐而不为?”

  常奇伟冷哼!

  “是喔,何乐而不为?那你成日躲在公司凉著又算什麽?”想叫他一个人去出卖色相,门儿也没有。

  杨敦日摊摊手:

  “好吧,下次媚X峰或菲X思请我,我一定会去畅谈我的减肥失败史,可以了吗?”

  没错,杨敦日唯一被众人认为该克制的是他的体重。一七八的身长,却有八十五公斤的重量,实在构不上玉树临风的标准,让他原本好看的五官被脂肪填充得走样了。也因此他一向不被女性列为性幻想对象,最多就是把他当大哥哥看待;要恋爱,免谈。

  “减肥!你几时减过了?”常奇伟嗤笑。太了解这个同学有多麽懒了,再怎麽被嫌弃,他也不会因而去吃减肥餐或控制饮食。

  “吃,是生命中最幸福的事。”杨敦日再度说出他奉行的名言。热爱美食是他的致命伤,谁也不能阻止他。

  当他抬出这一句,常奇伟就知道不必多说了。好吧,回归正题。

  “别管外表了,从明天开始,要上电视或拍照,两个人平均分配,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全推掉算了。你知道我是说真的。”

  “同学——”杨敦日为难地企图找出转圜的馀地。

  “没得谈。”

  “有话好说——”

  “你想害我迟到得更久就继续说,没关系。”常奇伟露出白森森的牙直笑。

  杨敦日只好抬起双手,表示投降。

  望著合夥人走远的身影,心中只希望那美好的百分之一百二十五成长率能在日後继续保持著。千万不要因为任何“沉重”的压力而下滑到无底深渊。

  该减肥了吗?

  他看向玻璃里的映影,想到电视里的广角效果……

  “老板——你要的双份潜艇堡买回来了-”外头传来助理的吆呼。

  “来了!”三步并两步,往下午茶飞奔而去。

  减肥?这两个字怎麽写?

  不知道耶。

  阿范,本名范喜言。

  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年,没有过去,不知未来。

  不知道自己怎麽来的,也不晓得自己将怎麽去。

  她是古代唐朝人,前一刻还在想要怎麽让妹妹知道妹夫在赌坊欠下涛天大债,要快点逃,免得被抓去抵债,但一眨眼间,她便失去意识,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物非人亦非。她跌落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被屋主——范晴捡到。

  范晴险险给吓疯,两人相同的惊骇。

  然後,范晴自然先收容下她再说。不然还能把她赶向哪里去?有半年的时间,范喜言都处在惊弓之鸟的状态里,大到一架飞机、小到二丸耳机,都可让她惊叫兼跪地膜拜三叩首。

  她的身分是一大问题。

  由於大陆妹偷渡来台的情况相当猖獗,没有身分证的范喜言只要被临检,必然会成为蹲靖芦的一员。所以范晴找来三个死党集思广益,终於找到一个巧合的切入点争取到身分证。合该是范喜言的运气,范晴曾有个未报户口的堂妹,一直在山中过着与世隔离的生活,多年来户政机关不断地派人追踪、并发函要求前去登记,顺带缴交积欠多年的迟报户罚锾。但自许为自然教民的堂叔一家子才不管那些,拒拿身分证、拒绝缴税、拒绝与尘世产生互动,迳自回归大自然,耕种为生,自给自足。

  在取得堂妹的同意之後,范喜言顺利地“借壳”成为中华民国国民。

  有了正式身分,其他小问题便无关紧要得多啦。比如:没有学历、没有经历、无法出门找工作……等等。

  为此,范晴与另外三位讨厌喝茶的死党开了间名为“厌茶”的咖啡屋,以着四个老板、一名员工的架势,生存在商业区中,日子也算过得无忧无虑;由於四个人都有不错的正职收入,所以也不怎麽期盼厌茶赚大钱,基本上只要能打平每月固定的开支就可以了。

  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遇到这四个如此好的人。

  但,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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