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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不许你为这种事寻短!”他惊恐地吼了出来。

  她转过头,笑得哀愁:

  “我不会寻短,顶多像以前那样,不知道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不知道自己不是一尊洋娃娃罢了。每天庸庸碌碌,一无是处。”

  以前的她,竟是这般不快乐吗?!陆湛声音哑了起来,难掩心痛与悸动:

  “那就是你爱上他的原因吗?我的关心只是你的负担、我的保护成了你的枷锁、为你安排的一切令你觉得自己是傀儡?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你投入他怀抱的理由,而我们这些关爱你的人全成了迫害你心智的凶手,是吗?”

  这是个伤人的事实,也是她多年来一直沉默且自责的原因。她觉得窒息,想改变一切,却又压抑在所有人一心为她好的关爱之中,不敢言语,只有迷失,任真实的自己消失,随他人摆布。原以为会一辈子不挣扎地过下去,但耿雄谦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也势必让她伤了所有人的心。

  忠于自己,又不敢伤了他人,所以她沉默,什么也不说。然而总有面对事实的一天,她首先就得给陆湛一个交代,不能让他败得不明不白。而且,他说对了。

  “陆湛,很抱歉伤害了你,但,那是事实。耿雄谦种种条件都比不上你,可是他令我心动,可以安心地依赖着他,什么话都可以放心地对他说。他是这世界上我唯一不会害怕的人,即使他可能是世人眼中的坏蛋。”她语气中充满歉疚,但坚定于耿雄谦的心永不改变。在走出教室前,她微一躬身:“感谢你六年来的照顾。陆湛,我喜欢你,却始终无法爱上你,这是我对你的亏欠,真的很抱歉。”

  他走近她,严肃地问:

  “如果那小子不要你,你会允许我照顾你吗?”

  “不,你值得更好的。而,倘若他不要我,那只能说是我的报应。”

  这次,她没有再留下来与他更深入地谈,该说的,全说尽了,即使再来更多假设性的问题,也容不得她操控全局。她只是静静地、顺从地任老天去安排;真心地,满足地去爱她的心上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她可以掌握的呀!

  她一向不是出色的人,没有太好的才情、没有太强烈的企图心、没有出色的性格智能,她——只是一个小小不起眼的叶蔚湘呀!

  在她快走出校门,身后传来跑步声以及陆湛的叫喊。她讶然回头;未曾见过陆湛有不从容的时候呀!

  “陆湛?”

  陆湛站定在她身前,喘了好几囗,深深看着她柔美的容颜好一会,终于决定告诉她:

  “昨天耿雄谦被退学了,而且听说他打算今天北上,准备在北部打天下,我想“他不曾对你说过。”

  她震惊地摇头,退了好几步,喃喃道:

  “我不相信……他……他要离开中部,今天就要走了?!老天……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要她等他……原来他是要上北部,而且不知何时再回来,所以才要她等!

  她的等待不在于成长,而是他在黑道奋斗。

  “他要我等……丢下我一个人在中部等….”她口气不稳,眼泪在摇头中甩落。

  她混乱的心思无力厘清,只能无意识地奔跑。不!她要问他,要当面问他为什么,她不要在这种情形下等他,她不要等到他当了一名大哥后再回来找她!如果她等到的只是他的死讯呢?如果她等不到他呢?那她的思念将如何寄托?她不要坐享其成、不要他单独出生入死、不要他有成就后再回来找她!他怎能要她这样子去等?!

  “蔚湘,你冷静一些!”陆湛被她狂乱的神情吓坏了,追上去两、三大步抓住她。

  “陆湛,我要找他,我要去他公寓找他!”她哭得几乎站不住。

  陆湛点头:

  “我带你去。”

  如果他还在的话,但这几乎是奢想。

  招来一辆出租车,他们往耿雄谦的公寓而去。

  “陆湛,蔚湘怎么了?”叶夫人打开大门,看到向来沉默乖巧的女儿居然泪流不止,双眼无神,惊得声音也大了起来,引得叶继儒与儿子们皆走了过来。

  陆湛轻道:

  “没事,我先扶她回房间,等会再说。”

  “不行!这成何体统!她应该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外人面前不该放纵自己。蔚湘,你自己说,为什么会这样P”叶继儒隐住关心,只能指责她不知克制。

  “他走了……”她失神地说着,推开陆湛的手,游魂似的朝房间走去。

  “谁走了?怎么回事呀?”叶夫人更迷糊了。

  “原来那一天的对话就是他在告别……”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他要她等!可是明知道他走上了哪种路子,她如何平心静气去等?等他杀出一条血路、建好一座城池再来找她?如果他有不测了呢?她甚至无法陪他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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