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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面对伤口是冶疗的良方。我不忌讳。”我本来就没心肝没肚肠,他老兄还不明白吗?

  “好吧,要一同出国可以,但你确定真可以一走了之?而不会重演上次被掳回台北的剧情?”

  虽然应宽怀没见过楼逢棠,而我也聊他不多,可是由近几个月来我的状况上去推敲,聪明的他自然有了约略的结论,并且八九不离十。

  也如他所臆测,楼逢棠在该强硬时一如他做事业的手腕,完全不会拖泥带水,硬到底;从他愿意娶我便可明白。即使所有条件都摆明了我没资格登上楼太太宝座,与他共享尊荣,但因为我与他之间的吸引力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产生过,且一直没有消失,所以他愿意娶我,而不是去娶那些真正三从四德的闺秀。

  我怎么知道他会这么难搞?我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本性会那么投他所好,进而吸引住他,致使我不会斗胆向他提分手?他不会允许,而我——也没有厌倦他,所以允许他的不允许。

  他的肉体迷人、面孔迷人,抓住了我又给我百分之九十的自由。情况很奇怪,只能说他是高竿的男人。

  他说过与他在一起的期间,不允许我拥有其他男人,他最重视这一点,说过两次之后,不会再提,也完全信任;而这种信任会一直持续到他亲眼看到我跳到别人床上为止。这对他而言一定不容易,尤其我老是在他面前吹嘘自己以前情人多如过江鲫、活像卡门再世,但他宁愿相信。不知该说他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愿意给他人一次机会?不过一旦让他察觉到背叛。那么他便彻底不会再给那人机会;一百个忠实也抵下上一次的不忠实。

  我对他有吸引力,他对我也相同。他的特质有许多为我所欣赏,但是……仅止于这样就好了。

  出国,又是另一种赌注。

  不告而别算不算是背叛?在我而言并不,因为我们并没有过承诺;但在他而言可不一定了。不光明磊落,为他所不接受;但光明磊落后,我还走得了吗?

  我不必向任何人报备,这是我对他无言的宣告,也趁此让两人各自开始。也许新的春天就来到了,多好,是不是?

  从皮包中掏出护照与有关物品:

  “什么时候走?”“原本是十五号,但如果你有兴趣先在欧洲玩一玩,我们十号就出发,可以从英国玩到法国。”

  “就这么说定了。”我笑得疲惫,眼睛却因为要出国而发亮。步入了另一个阶段所遇见的事物一向为我所期待,不管成果好坏,至少是不会无聊的。

  应宽怀叹息:

  “搞不懂你。可是我真的认为该有人来管管你了。”

  “你愿意牺牲吗?”我勾住他肩。

  他不屑地拨开我的手。

  “如果你垂涎我,下辈子排队看看,也许轮得到你。”

  纯情王子做出圣洁状,笑得我眼泪都掉出来,老天,能苦中作乐的人也真值得钦佩了。但他真的会为我妈守身吗?我才不信。

  独自晃汤在台北东区街头,在人群中游动,却是益加显得孑然的寂寞,一张没表情的面孔都发散着忙碌且满溢的寂然。擦肩而过,全世界皆与我互不相干。我一直认为活在台北不容易找到快乐与闲适。

  浏览橱窗的眼光蓦然被熟悉的身影给抓住了定点。咖啡屋内的窗口,坐的不正是楼逢棠吗?

  竟然没有深想,我因着想见他的渴望而跑进去,直到站在他面前才感到莽撞得狼狈。大白天的,他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出来喝咖啡。我看到另外三个不认得的陪客。

  “任颖?”他讶异地起身,很快给我一抹笑,抓住我的手。

  我咬了下唇瓣,垂低头:

  “看到你,便进来了。”真不知道怎么突生这一股冲动,活似今生不会再与他见面似的,显得特别依恋。我都还没收拾行李呢,竟然就开始怀念他了,

  我小心地觑了下他身后那三人,两名外国男子坐在一边,而楼逢棠的身侧坐着一名美艳到令人口水流满地的女人;显然是继我之后新任的女秘书。而那美人也估量地看我,红艳丰唇诱人地半张着,似随时等人狠狠咬上一口,以往我再如何烟媚,也学不会这种浑然天成的媚态呵!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妖姬换艳姬。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点点头,想抽回手,不愿打扰他的公事。

  他却仍握住我,转身以英文向客户交代了些什么,便拉我到一边。“我有几分钟的时间。”他道。

  我低笑,将头抵向他胸膛:“对不起。”

  “像抹游魂。”他看我空空如也的双手,知道我出门必然只为了无目的的游荡。

  在别人眼中看来或许浪费生命,但在我而言,任何过程只要是有愉悦成分,便不算白过一遭。享受寂寞,也是快乐的一种方式,不是每个人都担得起的。

  他习惯性地拨弄我的长发,托起我面孔,吻了我一下:“晚上有空吗?一起晚餐?”

  “出来吃?”我挑眉。

  “难道你有更好的想法?”他也挑眉。

  我们并不常一同吃晚饭,而且我从未替他做过任何一顿饭,所以我们居住的公寓中从未真正开伙过,只除了早餐各自泡牛奶咖啡而已。贪睡晏起的我连早餐也与他错开。也难怪他会这么问,我是不煮饭的。

  存心出乎他意料之外:

  “回公寓吃吧!我可以煮一些菜,应付不来的可以叫外送。”

  “我需要准备什么?”他懒洋洋地笑了,半揶揄我。

  我推着他。自己退了一小步:

  “胃药就可以了。”

  他笑不可抑,一手搁在白色罗马柱上,对我散发男性致命的魅力,我同时也瞄到他身后那美艳秘书不置信的表情——几时见过他的上司笑得这么开怀?我的心情突然又更好了些,知道他某些面貌只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消息令我有虚荣的快乐。

  “七点?”我不耽搁他的公事,问着。

  他想了下,点头:“七点。”

  我摆了摆手,往门边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他追上来抓住,在我转身时又吻了我一下。

  “怎么了?”我讶异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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