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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的心慌难以掩藏,明白地浮上心头。也许一切都该冷静下来了,我不知道当我再度迈开步伐时。会不会依然洒脱如昔,所以我必须走开来让自己明白。

  一面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并不代表真实的情况允许我冷静地取舍。一旦当我对楼逢棠的在意不是可有可无的看法,并且日益亲密了解下去,那真的是该糟了。

  尤其是他已克服大男人心态那一套,不会非处女不娶,愿意与我下赌注地共度一生,才真正令我有危机意识。他还算君子地在三天过后,又用起保险套,只是不祥的预感涌在心头挥之不去。我竟然任由他在那三天的夜里完全没有防护措施,是否我也在赌呢?

  但为什么之后的现在我竟想逃?

  “颖儿!”

  二哥不耐烦的声音穿过我神游的世界。

  我回神看他,眨了眨眼,露出傻笑,当然知道他看出我的不经心,全然没听进他的话。

  “我在问,要不要认识我的一些朋友,都是老实可靠的男人。”

  原来想替我找个老公,最好不会理财也不会觊觎我嫁妆的男人。

  “不了,谢谢。”

  “你应该考虑的,比起台北男人,你更该珍惜南部青年的纯朴。台北男人都很坏。”

  “你被骗过吗?”我笑问,招来一道白眼。

  他低头看手表:

  “算了,不说了,我还要赶飞机回高雄。你自己看着办,无论如何,请先以锺家财产为考量。别被骗了。”起身后还不忘以大哥哥的姿态揉弄我长发。

  我伸手推开他:

  “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仍是会忍不住摸这头亮丽的长发。”他又拨了一下,提着公事包与帐单先走了。

  因为我就住在酒店的顶楼,当然不必陪他一同走,坐在咖啡座上,我正想起身回顶楼午睡,不料面前又坐下来一个,是楼逢棠。

  “咦,这么早?”

  “他是谁?”他冷淡地问着。

  我笑,没有回答,不想让他有资格质问我,我不须向他报备,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再进一步了,淡淡地就好,不必到达浓烈的地步。

  聪明如他自然会猜出我的意思,就贝他面色一沉,一会后起身,拉起我一只手勾住他臂弯:

  “走吧,咱们上楼。”

  “好。”

  他伸手拨了下我的长发,在我耳边道:

  “别再让其他的男人碰这一头长发。”

  我低头,让长发披泻如帘幕,不言不语。

  我并不喜欢让日子过得太过丰富,尤其来来去去的拜访人潮;只出现个几次都教人心烦。

  某种程度上,我非常孤僻,也许我太重视自我、太重视自由的空间,宁愿享受孤独也不要有人在耳边聒噪不休占去我的时间;所以一旦清静为人所干扰,就会有躲开的欲望。

  除了那票异母兄弟之外,会找我的还有楼逢棠以往那些女人,或者对他依然不死心的女人。连久未见的楼逢欣也会来凑一脚;实在是霸占住楼公子太久,久到令她们担心。于是一反以往的沉寂,全蹦出来声讨我了。住在他的公寓已不再隐密,电话更是成天响不停,所以我游汤在外的时间更多了。

  近些日子以来较为值得宽心的是回台北后,月事就来了,证明我成功地逃过那三天的可能受孕日,那么是否代表婚事不必提了?我的幸灾乐祸却没有得到楼逢棠的苟同,也许我坚决不肯嫁他或生子挫折他颇大。近日来也有些冷淡了,可是我却反而觉得好。

  松懈一些的距离才不会令我窒息,可是我却依然有飞翔的想望。我想流浪远方,想体会全然陌生国度所带给我的悸动。

  以前想游学的最大因素是要逃开楼逢棠,现在想出走是真正自己内心的渴望。

  真的该走了,日子这样暧昧下去对两人都没好处,如果我一直存在,怎么能给他时间与机会去认识其他女人?如果我不走,怎么去见识世间其他男人?我绝不让自己养出忠于一个男人的念头。那种“附属”的感觉不能有,却会在女人体内悄悄滋长;我不知道我自身有没有,但我绝不会议它滋长成一种真理。

  我是任颖,我是个独立的个体。

  即使有爱,也不能改变什么、剥夺我什么。

  晃到应宽怀的居处,在他讶然笑容中与他抱个满怀,许久不见,很想他。

  这次我是真的想出国了,我告诉他我的来意。因为据母亲说他十月中要前往法国参加画作展览。我想请他顺便带我去游历,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数个月都好;英文程度差的人不宜莽撞行事,而应宽怀正是个绝佳的伴。

  “过得不愉快吗?那男人竟然没有本事牢牢抓住你。”他递给我一瓶果汁,坐在我面前。

  “也不是所谓的愉快不愉快。反正这种日子再过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不如去开开眼界。”

  他扬起好看的剑眉,不以为然道:

  “我看你是怕过下去会有太大变化吧?一男一女生活在一起,除非结婚,否则必然会有变动。是你熬不住了,还是你那匹种马熬不住了?”

  啧!说得真难听,我不屑回答。

  他又道:

  “爱你的男人会想抓住你,而你正怕这样。如果他不幸爱上你了,你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过于特别,是不是故意去招惹别人的心,以特立独行的媚力去蛊惑无辜男人,”

  “喂!那是不是在同理可证的情形下,我妈是存心勾引你这个呆子的心了?”我快速地反将他一军。

  他窒了窒,别开了脸,然后很快又建立好自己的玻璃心,有些怨嗔地瞪我:

  “没心少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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