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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第七章

  “该死,该死,该死的女人。”

  三三两两身着宫服,脚踩花盆底的侍女拉袖掩笑,偷觑主子发怒的虎颜。

  “笑笑笑,再笑我就拔光你们的牙齿。”

  侍女一听噤若寒蝉,赶紧抿上嘴。

  “还有你这该死的人,一开口说什么鬼话。”真是气死人了。

  炜烈像只焦躁的虎竖起直毛,气急败坏地在近花厅的门侧来回走动,一古脑儿的火气无处发,便以摔桌子、摔椅子的方式发泄。

  反观那“该死”的女人一脸病容,旁若无人地吃着上等补品,优闲之姿令人嫉愤。

  “你是蛇吞舌呀!该死的说句话。”他很不是味道地把椅脚踹成两截。

  “早知道该死又何必救,反正该死嘛!”故作柔顺的月剎觉得他实在荒谬。

  她应该是阶下囚却成了座上客,吃的还是宫中御赐的补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谁家的娇贵格格。

  结果囚犯吃香喝辣地享受着,狱犬一肚子气地瞠大双眼瞪人。

  “谁说你该死,再说一句该死,我就掐死你。”她不把他气到吐血犹不甘心似的。

  噗哧声由侍女口中送出,每个人都强装镇定不露齿。

  “坏脾气的南火。”

  炜烈冒火的眼直瞪她。“我的脾气坏是谁逼出来的,你有脸说我不是?”

  “噢!你不是打娘胎带来的拗性子呀!”啧!月剎淡然地吹散浮在补品上的薄油。

  “我拗……”他忍着气接过瓷盅。“我再拗也拗不过你。”

  “我伤的是胸不是手,离当废人还有一段颇长的距离。”她横睇着那只纡尊降贵持匙的手。

  “闭嘴,你给我乖乖地吃补品。”炜烈蛮横地硬朝她灌进一口。

  深觉好笑的月剎问道:“请教贝勒爷,如何闭着嘴用食?”

  “你……你是生来克我的呀?”他挫败地大叹了口气,引来侍女窃笑。

  十日前他快马加鞭地把她带回京城,并以自己身体微恙为由,将宫里的洋大夫传进府来医治她。

  她高烧不退昏迷了七日,他衣带不解地日夜照料,搞得自身倒像个病入膏肓的人,连阿玛、额娘都大叹认不得亲儿。

  结果这没良心的女人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地府的鬼都像你这般丑吗?”

  气得他当场拂袖而去,连着两、三天上宫里找胤礽阿哥喝闷酒。

  最后还是按捺不住深切的相思,命宫女为他整理仪容和修发,这才神釆光鲜地出宫,回府探望老惹他气得跳脚又固执的女人。

  大概他从小到大的日子过得太顺畅,老天看不过去,派她来整治他。

  这叫……现世报。

  “若不是你的纵容,我可当不了煞星。”克他?是他克她才是。

  她月剎生平第一次失败,就在遇上他之后。

  炜烈脸一沉。“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剎’这个字,忌讳。”

  “眼蒙不视,耳塞不闻,事实犹在,你想逃到何处?”月剎的存在是难以抹煞的。

  “吃了那么多大内补品,你的脸色惨得像鬼,是不是背着我偷倒掉?”他避而不谈敏感话题。

  “装瞎。”

  “破尘……不对,那些家伙叫你男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相识近个把月,他犹不知佳人芳名。

  “郑可男。”她毫不隐藏地说道。

  “可男?”挺男性化的名字。“你爹娘对你的期望颇大。”

  “所以我成为叛……叛经逆伦的小贼。”在他的一瞪下,她隐瞒了身分。

  不是每个满人都有度量接受欲弒君叛朝的乱党,尤其七、八个侍女此刻正拉长了耳朵听着,她总要留点想象空间让她们闲磕牙。

  但要是她叛军领袖身分一揭露,恪恭郡王府可要鸡飞狗跳,喧闹如市啦!

  “知道自己是贼还有救嘛!及时弃恶归善才能保万年身。”炜烈轻佻地劝她勿愈陷愈深。

  救?!对于一个已灭顶的人而言,这话来得是迟了些。“我随便唬弄两句,你别当真。”

  “冥顽不化,你非要等到脑袋瓜子落了地才肯觉悟吗?”不识好歹的笨女人。

  “有人占山为王,有人落草为寇,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土地,我们要回来不为过吧!”满人的天空在北方。

  气恼的他差点打翻瓷盅。“这种杀头的话不许再说,我们是在造福前朝皇帝荒芜下的土地。”

  “非常好笑,请记得命史官写下,‘造福’两字说来好听,我们汉人十分感激你们掠夺我们的银两和土地,忘了一提,”她顿了一下露出浅笑。“还有女人。”

  “有没有人被你气死过?”没好气的炜烈端瓷盅的手倏地爆出青筋。

  月剎很无辜地眨眨眼。“也许你有荣幸成为第一位,恭喜了。”

  “哼!妖女。”炜烈的口气有着无可奈何的偏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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