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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回到宰相府的宫仲秋与曲款儿面面相觑,有种脚踩不到地的恍惚感,乍然而至的消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轰得人措手不及,感觉脑子忽然是空的,找不出一句该说的话,喉头涩涩地好不舒服。

  之前他们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宋东玑也许被关在水牢里、囚禁暗室,有人看守的高阁、上了锁的小院子,甚至是水井下打了座密室藏于地底,或是魔兽的聚集处,反正绝对是危险至极的地方。

  他们也设想过各种搭救方式,想着要怎么模拟地形、安排救人后的撤退路线,谁主攻,谁断后,要用多少霹雳弹,轰天符咒得几张猜够用,伤药和后补人员得凑齐。

  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沙盘演练,绞尽脑汁的盘算再盘算,几乎是夜不成眠的想着如何救人,心中再无旁事,眼前最重要的是救出宋东玑,让他不在敌人手中受尽折磨。

  可是此时却得到令人错愕的答案,让宫仲秋和曲款儿心中情绪可说是相当复杂。

  不过宫仲秋的政治观较为敏锐,闻一能知十,他目光一闪,立即联想到一件惊天大事。

  “想让身为一国之相的外祖父写下禅位诏书?!”

  不流血政变,这是最快也是最万无一失的计谋,皇上亲自让贤,继任者毫无疑问是天授君主。

  “不错,你的反应非常快,是个适合做官的聪明孩子,如今朝堂上出现预料以外的变动,相信不久后将面对更大的风险,此劫怕是逃不过。”这些孩子还年轻,不该遭此劫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在世岂能一生平顺,总有些起起伏伏的波浪。”大浪打来,扬帆破浪,在风雨中迎向那最高的浪头,最终征服它。

  “就怕这风浪人力招架不住,一个失足便是万劫不复,谨之、慎之。”白发、白眉、白胡子的长者语重心长,每说出的一句都彷佛带着千斤重量,苍凉的声音中满是悲痛。

  “皇宫内的情形如何?刚回京尚未了解通盘局势,只知几路人马有围城的趋势。”他们也在观望、等待一击必中的机会,不白白浪费隐藏数年来的实力。

  “皇上病重,皇后遭到软禁,太子嘛……目前危在旦夕,属于他的那颗星晦暗不明。”

  皇上病重?

  怕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一旦皇上重病不能亲政,太子一派就成了人人想拉下马的箭靶,先控制了皇后的行动使其后继无力,再一个一个拔除其党羽,剪去羽翼,四面楚歌的太子便难以杀出重围。

  太子要面对的不只是大皇子以长逼宫,还有三皇子的强大武力,外有各地藩主蠢蠢欲动,内有妖魔为祸,想必是捉襟见肘,里外煎熬,两位皇子的前后夹击更是叫他进退无路,坐困愁城。

  太子从来没有遇过这般困难的处境,朝中大臣已多日未上朝,朝廷的兵权有一半不在太子手中,近郊的武卫营他调动不了,而唯一有能力辅佐他的宰相被困在宫中,没法和近臣连系。

  “师父,你为什么会在宰相府?!”好像是早一步在此等候,对于他们的归来日算得分毫不差。

  面皮一抽的青崖道长略显僵硬的一转头,看向质问的女徒弟。“想见你们就来了。”

  曲款儿摆明不信,一双眸子直直盯着他瞧。

  青崖道长连忙转移话题,自问自答道:“啊!你问太子的那颗星宿的是哪颗?凡是命格非凡者都有本命星升天,大皇子是贪狼第一星,属水,化气为桃花,主祸福,三皇子是火星荧惑,生于寅,旺于午,墓于戌,庚午戌为火局,标准水火不相融命盘。”

  “……所以太子那一颗本命星不会正好是紫微星吧?紫气东来,化为帝君,命格尊贵。”

  “这……呵呵,天机不可泄露,黄口小儿勿做猜想。”青崖道长暗暗叫苦,他这徒儿未免太聪慧了,精明得一眼就看破。

  “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分明是自圆其说的搪塞语,钦天监那些老头会看不出天象有变?他们肯定早早就求助于你,让你来看大寒皇朝的国势。”一看到师父,她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二师兄会说“等你见着了师父自己问他”,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他们早就做好了安排在京城会合。

  唯有她被蒙在鼓里,百思不得其解这世道都已乱得人人自危了,身为国师的师父为何迟迟不现身,忍心见万民受水火之苦而不伸援手,明明他的心还没硬如铁石,能够见死不救。

  “哎呀,你这丫头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慧极必伤,少知道就少一些烦恼,为师有为师的苦处。”别再用清算旧账般的追问,她再问他也不会说,绝对守口如瓶。

  “你怎么不说你又算计了我什么?明面上外放出京历练,实则是替新帝收买人心,拔除恶瘤,用五年时光走遍大寒皇朝的每个角落,能吏良才登录在册,日后定有大用,庸才贪官先一步剔除,只留下贤明官员。”无官不奸,奸臣大范。

  面对徒弟的怒气冲冲,他只能苦着脸。“你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对时事政局摸得特清楚,想瞒都瞒不了。”

  弟子太厉害就显得师父很无能,他是很骄傲教出举世无双的好徒弟,可是徒弟长威风了,他的脸面往哪里摆啊?

  “那是你老以老神仙自居,忘了人是长脑子的,你的徒弟不只会吃,还会察言观色,枢人老底,你那点本事就被藏了,都发臭了。”天机是用来参透的,不然人间哪来会掐会算的阴阳师,还不是老天爷办事不牢,要人来擦屁股。

  曲款儿从不信世事绝对,人定胜天,命是自己的,想活得精彩不行吗?是长寿、是短命不过是画笔一抹,有的鲜艳,有的黯淡,有的能在黑夜里发光,端看涂的是什么色彩。

  她最讨厌“逆来顺受”这四个字,凡事只能靠着别人,顺着别人的意思,那么来此一世有何意义?蝉鸣一夏也曾灿烂过,人还不如小小的夏蝉。

  “反了,反了,徒弟教训起师父来了,你这是大逆不道,我要将你逐出师门!”一汽大众气呼呼的瞪着不肖徒弟,雪白胡子飘呀飘的。

  他哪有藏,只是没说而已,她不是连术魂那种逆天的玩意都养得出来,还用得着他明言吗?

  “师父,我们哪有师门,你的清风道观是给修道的道士住,你说说你十个徒弟中除了大师兄有哪一个是道士?”大师兄是识人不清,被拐上山,师父还骗他当道士就有肉吃。

  结果是师父吃肉,大师兄吃素,傻乎乎地替人守住道观,可观主不是他,他顶多算打杂的杂丁。

  “你……你……伶牙俐齿,牙尖嘴利,老二,你怎么不管管她,为师把小师妹交给你就是让你磨磨她的锐气,可为师看她都长角了,一顶能顶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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