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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谢谢大少爷。”她夹起一粒饺子小口的咬着,身体的痛楚让她吃不快,每吞一口就得用手按住胸,轻轻地喘气吞咽,然后再咬下一口。

  “同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你跟这只野狠子一起喊我大哥就好,别给生疏了。”井向天笑道。童养媳也是一家人,日后他也要改口叫她弟妹。

  “嗯,大哥二”陆清雅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甜甜软嫩的嗓音让人心生好感。

  “你们没事吧!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这里没有外人就坐着聊,什么祖宗的规矩都甭管了,活着的人比死人重要。”井向天扬了扬手,作主要他们别跪了。

  “对嘛,这句话才是人话,谁管他家训有几条,不过做做样子唬人而己。”井向云长腿一伸,坐姿不雅地半坐卧,但是他动作不大,仍让怀中的小不点轻靠在他身侧。

  “别怪二娘不通人情,她也是气急了才要我们这些晚辈学规矩,希望同样的事有一无二,我们平平安安不再让长辈操心。”井向天不说二夫入是藉题发挥、扫人颜面,委婉的解释不伤和气。

  “我能怪谁!怪只怪自己能力不足,连个臭丫头也护不了,若是有一天让我养丰了羽翼……”看谁还能动他的人。

  井向云话到一半没了下文,可言下之意已不言而喻,幼虎的撩牙在长大后终会变得锐利无比,称霸百兽。

  听了他未竟之语,井向天眸子微微的闪了一下。“快吃吧,别饿着了,等养足精神,明天咱们再向马主人讨回公道。”

  陆清雅心一跳,记得上一世后来查出马主其实就是闯了祸跑走的胡一虎,他后来被井府的人打断双腿,丢弃在乱葬岗自生自灭。

  她暗付着,心想该怎么化解两家的仇恨,前世胡一虎死了没她并不清楚,但是胡母为了此事之后在井府门口悬梁上吊,并在门上写下血咒,发誓世世代代化为厉鬼,要井府老少永无宁日……

  无论如何,她不希望这件事再度重演,既然己知惨案会发生,她就要尽全力阻止,使其和平落幕。

  “清雅小姐,你的茶。”

  流水无情,落花匆匆,风儿带来秋的信息,枯黄了叶片满地落花,垂穗的金黄田秆随风摇曳,扬起一片黄澄澄的波浪。

  转眼间,几个寒暑随四季的变化悄悄溜走,原本嘈闹的井府更加不平静,短短的六年发生不少事,令人不胜秋呼。

  先是老太爷夜里受寒,久咳不愈渐成宿疾,拖了两年在去年严冬一病不起,赶不上开春就阖了眼,新漆的牌位供奉在老祠堂里。

  同一年,陆家老爷终于被挥霍成性的大房妻女给气死了,等不及小女儿陆清雅孝顺他,只有他下葬的棺木和所需费用全由她一手支付,没花到井府半毛钱。

  不过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倒又有些不近人情,毕竟陆清雅这些年来得手的银两和值钱物品大多来自井向云的贡献,而她也拿得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墓子有付出才有获得的道理,她并不是全无长进,至少她算盘打得精,无人能出其右,井府一些见不得光的私帐由她打理着,倒也一目了然,条条分明。

  说句中肯的话,只要和银子有关的事找她准没错,想有钱精的功力来帮忙,舍她其谁。

  “冬梅,什么时辰了!”陆清雅素白纤腕轻轻一抬,莹润有泽,早不复年幼的细瘦枯黄。

  “小姐,申时刚过近酉时。”模样娇俏的丫囊冬梅答道,她年约十五、六岁,有一双爱笑的眸子。

  “原来已近黄昏了,难怪天色有些暗,坐了一天都腰酸背疼了。”拨了拨算盘珠子,陆清雅姿态秀丽地握笔沾墨,润了润笔才写下翻开页数的最后一行。

  “是该休息了,小姐,要是你累坏了身子,奴婢担当不起。”只要事关小姐,井二爷的脾气便蛮横得很,总不问缘由先论罪,谁没做好分内事谁遭殃。

  左侧端了一碗莲子汤出声、穿着鹅黄色衣裙的丫鬟叫夏萤,今年十七岁,脸型偏长额上有个美人尖,性情清冷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从不打马虎眼。

  “你家二爷又交代了什么!瞧你这般严肃,我都要提心吊胆了,担心你准备了熊掌或狠脑,要对我强行灌食。”她只是天生蒲柳身姿,并非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

  “小姐,你上回连咳三夜,吃了十几帖药都未见好转,二爷只是关心你的身子,不希望你病倒了。”夏萤坦白道,她性冷却实在,是陆清雅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哼!假好心。他要真为我着想,就不会丢下一堆麻烦事要我处理,也不想想我才几岁,花一般的年华,人家是在园子里扑扑蝶、赏赏花,闲时绣两朵并蒂莲,可我呢!连朵花也没瞧见,整日埋首在帐簿里。”说来井向云是物尽其用呀,连她都利用个彻底。

  早几年,莺声果然生出别的心思,一心要攀高枝,冷眼旁观的她也不加以阻拦,反正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她拦了也只是多生怨慰。

  谁知阴错阳差,她当初设计的是醉酒的井二少,哪知过了一夜醒来,身边竟是两眼迷蒙的井大少,眼看两人光着身子躺在一块,八成生米不熟也煮熟了。

  后来大夫人做主让大少爷收她为妾室,给了个不丢人的名分,虽然搞错了对象,莺声却也如愿以偿,当上井府的莺姨娘。

  只是她犹如“背主”的行为,令原先选她要给儿子暖床的二夫人相当不快,也不知是不是暗中动了手脚,她为妾三年竟肚皮毫无动静,始终未曾隆起。

  见她嫁得如意,燕语也动了邪念,可惜她运气差了点,下在酒里的春药被一名卑下的护院给喝了,当晚成就好事,竟就有了身孕。

  她哭着说不要嫁,要打掉腹中胎儿,可井向云的一句话却令她不得不嫁—她是买断终身的家埠,若是不嫁人就等着被卖入青楼为妓,因为井府不养敢算计主子的奴才。

  最后,她只好哭哭啼啼地跟着那名护院回老家,不过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夫妻俩常为钱事争吵,好几回她都偷跑回来想求井府收留,但守门的小厮已得到吩咐,见她一来就轰了回去,不许她再跨入井府半步。

  “小姐这么说是冤枉人了吧!你不是爱数银子,二爷投其所好让你管钱,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冬梅不解的问,每回小姐一瞧见白花花的银子,那脸上发着光的表情,美得教人舍不得移开眼呢。自从老太爷过世以后,府里的两位少爷就改了称谓,大少爷井向天是井

  大爷,二少爷井向云成了井二爷,老爷夫人们的称呼不变,但家中大权逐渐落到大房夫人手中,二房的权力日渐薄弱。

  由于老太爷死时并未分产,所以大房嫡子占了优势,当家主母无二话是大夫人,因为她是元配,理所当然占大位,这也是井老爷默许的。虽然二夫人大哭大闹地吵过,想要丈夫改变初衷,从大夫人手中夺取权力,可是她进门晚是事实,名不正言不顺地理亏,即使井老爷有心想祖护也使不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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