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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瞧见媳妇黯然神色,她一时间也不舒坦。“月涵,婆婆我不是有心提及妳的伤心事,妳可别在意。”

  “我明白,媳妇与夫君无夫妻缘分,怨不得人。”这是她的命,不能不认。

  况且……她跟丈夫也不是因爱而婚,婚后自是没有浓情蜜意,只有如水般淡淡的依赖,其实,她一点都不遗憾有这样的结果。

  两年的婚姻,她没有留恋。

  “妳能明白事理就好,不枉我疼妳一场。”周氏的慈祥面容在面对丈夫时又是一副恶婆娘嘴脸,刀子口豆腐心。“你呀你,学学媳妇的知进退,别一天到晚说自己活不久。咱们的儿是鼎鼎有名的神医,要是他连自个的爹都治不好,岂不是贻笑天下,让人不再相信他赛神仙的医术。”

  其实,她也害怕儿子赶不及,特地令人快马送信,希望他能早一点返回家门,让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丈夫能等得及他医治。

  夫妻这么多年,她当然明了夫婿在想什么,当年大儿子死得离奇,没能让小二子赶得及,这事搁在儿子心头是个不能说出口的痛,丈夫就是想得多,怕小二子也没法子救他,心里更难受,这才不愿让小儿子知情。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两父子心口的伤还痊愈不了,一个自责不已,怪自己力有未逮,一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怪谁都无济于事,暗将丧子的痛往心窝里藏,就怕活着的人伤心。

  “妳说够了没,唠唠叨叨地让我胸口发闷,你们都出去,我要休息一会儿。”儿子要回家,他是忧喜掺半,心儿一分为二,拉扯得厉害。

  “不行。”她手一扠腰,朝媳妇一使眼色。“药先喝完再说。”

  “妳……咳咳,不喝!”他嘴里全是药味,连呼出的气息都是苦的。

  年老病缠身,又长期卧床,闻药色变的杭远云不是不想复元,而是药吃多了也会心生畏意,尤其是不见起色,难免更加排斥。

  有些药性会改变味蕾,一天三、五帖药下来,食物的美味在他口中已经麻木,他尝起来都是苦的,已许久不知其味了。

  与其这样活着,不如不活。

  “老爷子,你……”不喝药,还能撑上几天?撑得到小二子回来吗?

  正当周氏愁眉苦脸地想劝丈夫多为小辈想一想,眼神一使要媳妇强灌几口时,屋外忽然传来闹烘烘的声响,还夹杂着欢喜声。

  是谁来了吗?怎么一个个仆役都往拱门外跑,满脸欢欣地迎接?

  周氏纳闷着,却也没空去凑热闹,当务之急是让夫婿喝下药,其他的事都属小事,没有什么急过一家之主的病情。

  于是她和谷月涵合二人之力,婆媳俩费尽心思要顽固的老头张开嘴,不让他和自己过不去。

  “秋石滋阴带火,用于骨蒸劳热,咳血,噎食反胃;唐本草袪风,利湿,活血止痛;琥珀镇惊女神;雷丸杀虫消积……这十七种药材确实是上等,可混在一起使用却十分伤身。”

  一道清冷女音幽幽扬起,似秋霜拂面,透体清凉,又若杨柳垂湖,清净澄碧,给人冷中带暖的安适感。

  两人同时转过身。

  “姑娘妳……”

  好美的女子,眉若春柳眼似星辰,朱唇不点而红,欺霜赛云的白嫩脸蛋……哪来的九天玄女呀?

  “即使无病之身日日饮其乐,不出一年必吐血而亡,五脏六腑俱腐。”是谁开的歹毒药方,竟以药为毒……是在向她下战帖吗?

  “姑娘是大夫吗?”周氏听她说的一席话,惊得冷汗直冒。难道她一直在加害丈夫?

  “小有所学。”她学医是兴趣,不能算大夫吧。

  “那妳能治好我家老头吗?”对方刚才说得头头是道,兴许能帮他们一把。

  “娘,她是孩子为妳找的好媳妇,医术不在我之下,经她判定的病症,无不药到病除。”清朗的笑声人未到,声先至,风尘仆仆的杭君山一脸疲色,身上衣裳微带尘埃,不疾不徐地跨过高起的门坎,来到娘亲面前。

  “你……你……我的儿呀!你可回来了,娘日盼夜盼,终于盼得你归来了。”周氏哭着抱住爱儿,思念之情难以抑制。

  “娘,妳别勒死孩儿了,先让我为爹把个脉,看他究竟生了什么病。”

  杭家二少爷回来了。

  沸沸腾腾的欢呼由里传到外,丫头、奴婢、仆役,乃至于厨房里打杂的小厮,上上下下莫不欢喜地笑咧张嘴,更加勤旧的整理里外。

  最高兴的莫过于最疼爱小儿子的杭远云,形色枯槁的他瘦得只剩下皮连着骨,两眼凹陷,好像快断气似的,一见到儿子走近,睁大的双眼多了一丝元气,彷佛一下子全好了,可以下床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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