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寄秋 > 情缠神仙手 >


  “妳呀!真让嬷嬷和陶师父宠坏了,有机会学习当个大家闺秀有利无弊,人世间的际遇难以预料。”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她不免感伤。

  人美不代表是老天的恩赐,反是上苍残酷的对待,让她未到及笈之年即被卖入青楼,换来一家温饱。

  如果她姿色平庸些,肤粗如泥,或许她后娘就不会心存歹念,怂恿败光产业的爹卖女求财,一押便是十年不曾后悔。

  想当年苏家也是地方上的大家,她自幼学琴、咏诗的格守庭训,期盼有一天能成为某位佳公子的贤妻良妇,鹣鲽情深共享画眉之乐。

  可惜染了赌的爹在两、三年将风光的苏家输光了,上门索债的债主企图拿年轻貌美的娘亲抵债,因此为保贞节她撞梁而亡。

  不知悔改的爹依然故我,明目张胆地将包养在外的外头的后娘娶回家女,所以她由中规中矩的千金小姐沦为温床洗被的小厮,直到后娘发现有更适合她的地方。

  青楼。

  如今残花败柳的她已不期望有重振苏家声威的一天,只求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剩下的日子,时间一到她自会削发为尼,青灯常伴。

  “哎呀! 妳不要吁长叹短地把人给叹老了,人世间的际遇虽难遇预料,但随遇而安嘛 !有饭吃饭、有粥喝粥,无米无粥就啃草根,没什幺大不了。”

  记忆中她好象没吃过苦,吃好穿好还有娘和舅舅疼,青崖也会陪她玩,一生顺畅得叫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庇护她。

  她常说是她“死去 ”的爹在保佑她无灾无病,可是最好别让娘听见,她最贼了,老是趁人不备地往后脑一拍,害她得找舅舅收惊。

  “要是每个人都能如妳一般乐观,这世上就不会有不如意之事了。”敛眉一笑,她的笑容中似带着无数轻愁。

  鼻子发痒的吴祥安用手指搓一搓,不雅的看看镜子里妆点过后的自己。“人的不快乐是因为想得太多 ,心放宽一点就如意了。”

  “像我舅舅不准我随意替人画符写字,我还不是背着他多少攒点私房钱,只要大家不点破又有什幺关系,不过是求财求功名,举手之劳。”

  她说得轻松惬意,却不知人心是贪得无餍,起了楼还要美妾,官升三等还有官,最好和龙椅上的皇帝平起平坐,与神仙一样永生不灭,常保青春。

  当今圣上便是一样例。

  即使拥有无上的权力仍不满足,一心炼丹求药以求长生不老,宠佞道士,戒茹素,不听忠良谏言,导致国库日渐空虚,民有怨言。

  “妳……咦!谁家的猫儿,长得可真硕上。”正在劝解她几句的苏宛宛忽然止住了声音,望着全身斑纹的“猫 ”。

  噗哧一声,笑乱了发的吴祥安将她洗脚的水泼了一些出来。“小心点,宛宛姊,那是青崖在山上捉到的小豹子,很凶的。”

  “豹子 ?!”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退了好几步,就怕牠扑上来。

  野性难驯。

  “哈……哈.....瞧妳脸都吓白了,小豹子很聪明哦!不会乱咬人。”牠怕会被宰。

  “妳……妳别笑了,妳不觉得牠的牙很利……”森冷锐利,像能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她很不想笑,可是……“牠很温驯,绝不咬人.....”

  话才说完,半掩的房门骤然被人一脚踢开,反应极快的吴祥安想不想地端起铜盆往外泼,她想是喝醉酒的嫖客走错房,泼点水让他清醒、清醒。

  没想到水一泼却发现冤家真的会路窄,她考虑要跳窗子,可是她忘了自己穿著宛宛姊的衣服,一脚踩上了裙差点跌了一跤,幸好有人从后面拎着她。

  啊!有人……拎着她……后领?

  不会那幺悲惨吧?

  为什幺好死不死的又是他,她一定和水犯冲,回去得请青崖帮她洒水去邪,实在太邪门了。

  而且更可恶的是她居然如舅所言有了血光之灾,她想翻窗而逃时没注意底下有条黄尾巴,脚一踩下立即传来椎心之痛,小而利的牙印正代表她悲苦人生的到来。

  “是妳?!”

  不是我、不是我,你认错了,我不是那个一脚踹你下河的凶手,你眼红了,看错了,谁叫你一副很闲的模样叫人想踹你一脚。

  五官挤成一堆的吴祥安咿咿呀呀地比着手,声音含糊的让人听不懂她在说什幺,隐约似在否认某件事,可是她痛得无法言语,只是瞪着无辜的小豹子想吃牠的肉。

  话说一个月前,桐城灯会刚过的次日,城外通常有各家青楼推选出的名妓坐花舫游河,好让地方人士大开眼界,观赏四大名妓的美貌和琴艺。

  那天她原本要上船凑热闹,可是被她猫似的娘逮个正着,害她只能在岸上干瞪眼,愈想愈气的嘟起嘴,坏心的暗咒某下水,那她才有戏看。

  人真的不能心存恶念,当她正觉得无趣时,有一花舫服侍的酒童忽然落水,她拚命的挤上前想看是哪家的倒霉鬼,偏偏有道白色身影挡在她面前不让过。

  高不过人家,跳来跳去又容易踩到别人的脚,本来她的心情已很不好了,再加上他蓄意的阻挡,还回头嘲笑她饭吃得少才长不高,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的准备灭口,用力的踹了一下。

  她真的不知道他离岸只有三寸,而且她只顾着眺望,哪会记得前方河道有多湍急……噗通溅了她一身湿。

  说实在话,她没见过那幺差劲的人,还要人家下河去救他,一见他没事她当然赶紧开溜,不然娘发现她做了什幺事,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小安,很痛吗?”她还没上药呢!

  “痛!”是心痛,紧张得心都勒紧了还能不痛吗?

  他不会来寻仇吧?

  “真的吗?牙印儿并不深,我想牠还小牙不够利。”小小的牙印子几乎看不见,除了细细的血丝。

  牙不够利?难道要等牠咬掉她半截腿吗?“宛宛姊,妳会不会煮豹子肉?”

  “呃!妳不觉得杀了牠很残忍吗?”牠看来十分无辜,而且在忏悔中。

  真是一只有灵性的小豹子,看久了也满讨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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