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寄秋 > 绝艳相公 >


  说穿了不值三文钱,她在卖豆腐脑的闲暇时间兼任另一项重大任务,让全扬州的百姓对她又敬又畏,只差没立庙供奉。

  她是一位女符师,擅长画符。

  像是小儿符有小儿关煞符、青惊符、小儿夜啼符、冲犯符、天师爷收惊符……等等。

  双合符有男女和合符、良缘符、情通符……招财进宝的亦有财神符、财利符、财宝符……其他尚有治病的符纸及镇宅用符……凡是经她素手一写画的符令无不灵验,其中不乏有惩戒恶人恶行的符纸。她的符法力高强、声名远播,没人敢拿一条小命来挑衅,所以说她是扬州奇景之一也不为过。

  “果儿呀!要不要爹帮忙提桶子?”张老爹是有口无心,说话时边囫囵的吞著稀饭配酱瓜。

  生儿子有何用,不如生个巧手女儿,让他小老儿下半辈子不愁吃喝。

  “爹,你挡住路了。”不高不低,听不出喜乐哀怒的女音如拨弦声一出。

  “喔。”移了臀下的小板凳,大碗公内多了两条小鱼乾。“饿了吧!先去吃稀饭。”

  “我等树头。”她仍是一派的悠然,似乎少了七情六欲。

  这可不是所谓的手足情深,年方十七的张果儿有个小她五岁的弟弟叫树头,她等他的原因是——洗碗。

  张老爹没读多少书,头胎女儿就取名叫果儿,第二个孩子名为树头,意思是吃著果子要记得树头的辛劳,开花结果全靠它了。

  “甭等人了,那小子一下了学堂肯定去胭脂湖玩水了,哪有可能七早八早赶回来洗一百零一个碗。””说完,他叠上第一百零二个大碗公。

  竹筷子一扯扯出一根小竹丝,张老爹用来剔牙,方便得很。

  “没关系,我等他。”反正她不饿,迟一点进食不打紧。

  木桶子一放,纤纤素指一捻,拢起的双眉不由得地出现十七年来第一道困惑细纹,似乎有件她难以理解的大事正在发生可她算不出来。

  五术中的山、医、命、相、卜对她而言是陌生,学习画符纯属意外,连她都觉莫名其妙的巧合。

  幼年丧母,她陪同伤心的父亲及年幼的么弟送娘亲棺椁下葬阴山山头,据说那是娘亲生前最爱的小山头,有明媚的风光还能俯望扬州城,鲜有人烟。

  或许在出生时忘了带来属於有关人的感情,她并不觉得悲伤,生、老、病、死是人的一生必经过程,亲人的哭声让她纳闷不已,独自走离纸钱飞扬的新坟。

  一位老婆婆在桃木下向她招手,她没多想的趋前靠近,一本发黄的小册子开启了她另一段人生。

  虽然大字不识半个,可是她画得有模有样,并为此向识字的夫子习字好看懂册子上的黄字;而书册年代久远,不少晕黄的字迹几乎难以辨认。

  好在她一向很有耐心,一笔一划慢慢的描绘,照著册子上的指示去使用符令,至今尚未出过差错。

  “果儿呀!沈大娘的脚痛,你画张符来治治我的脚,疼了一上午了。”

  如意茶楼的女掌柜肿著一只脚,一高一低地跛著进门,吆喝的大嗓门有著难以忍受的疼痛。

  “沈大娘,你该去找华神医瞧瞧,太过依赖符纸治痛不是件好事。”身一移,她伸出手扶著行走困难的老街坊。

  “华神医哪有你的符纸好用,不消半刻钟就能止住了疼痛。”神医的药可不能立刻止痛,起码要痛上三天。

  轻轻地喟然一慨。“符令是治标不治本,痛止了伤还在。”

  尽管她一再重申符纸并非万能,压制住一时的病痛不代表能彻底医治病源,依症下药才是正途,旁门左道的符咒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大夥们总不听劝,一有小病小痛就先来要张符纸安安心,视为保身、保平安符。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大娘的脚可等不及华神医下药,所以来找你救救急,待会再去华神医的医庐。”眼前的她是疼得走不到对街。

  能说不吗?

  净净手,张果儿虔诚的取出先前画好的符纸,黄纸绕香三圈念著咒语,指印一按确保符令有神灵庇佑,默念请神护持律令。

  佛堂座上一十八尊神祗,大大小小座前共燃三炷香,十二时辰不曾中断地供奉鲜花素果以谢神明恩泽。

  黄纸由下而上地燃烧,绕沈大娘伤脚一圈冒起白烟,红光在瞬间消失。

  “沈大娘,你脚动一动,看是不是好些。”纸灰一掷,尽量表现出人性的张果儿轻声一唤。

  即使她眼中始终漠然如清水,分不出冷热。

  她依言挪挪依旧踵胀的足踝踩了两下地。“不痛了耶!还是你的符纸有用。”

  “别太轻心,记得去华神医那敷敷脚。”符令的效期只有三天。

  其实以符治愈伤处并不难,但是她刻意减了七成效力让符仅能舒缓痛觉,不然会有更多人上门求助,让她疲於奔命,镇日光是画符她怎麽做她的太平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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