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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好偏心哦!这女人实在是不可爱到极点。“你未免喜欢得太随便了吧!一堆老弱妇孺。”

  老得老,小得小,她的标准根本只有老人和小孩,因为不具威胁性吗?安德烈暗自吃味。

  “你瞧不起老弱妇孺?”风吹掉唐莲华的帽子,如丝的长发随风飘动。

  好美。“你留了多久的长发?”

  美得叫人无法形容,细柔飘逸,如一道流泉飞溅,时展清媚,时露冶艳地拍打她乳白肌肤。

  那模样彷佛会说话似的,跃动无限的生命力昭告周遭的生物别惹她,狂放的野性非人类可以控制,闪远些才不会受伤害。

  人傲发也傲,一身的清冷拒人於千里之外,似旁观者的身份冷眼看世情,嘲笑世人的多此一举,狂得没分没寸。

  可是他移不开视线,像一只愚蠢的飞蛾傻傻扑向冷得要命的火光,结果在死前才发现是冰的折射。

  “答非所问。我留多久的头发与你无关。”从父母死後她便无心留意发的长短。

  “纯属好奇,不过你若染成紫色应该更好看。”安德烈尝试地说服她。

  如果说眼睛是人们的灵魂之窗,那么她的长发便是女人的灵魂所在,它点出她灵慧之美。

  “要玩变装游戏自个去,谁有闲工夫陪你疯。”他乾脆直接要她把眼珠子挖掉换上紫瞳不是更快。

  人一笨真的没药救。

  “你非要和我针锋相对才开心是不是?我们不能稍微停战一天吗?”他做出投降的无奈样。

  “不行,我思想邪恶爱记恨,某人曾经想把我赶出去。”不用说某人是指他。

  啼笑皆非的安德烈很想用大榔头敲她脑壳。“我也记得某人把我当下人使唤。”

  唐莲华横睇了他一眼,“瞧,并非我爱计较,小里小气的小鼻子男人同样不可理喻。”

  湿气很重,天边凝聚一大片乌云,大地顿时失色许多,牧羊人赶著羊群回栅栏躲避风雨,狗儿汪汪的帮著主人驱逐羊群。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特别平静,空气略显沉闷没什么风,甚至有些闷热。

  若非马儿奔驰带来微风,两人只怕已是一身汗,难以享受骑马的乐趣。

  林间的鸟兽纷纷走避,枝桠间的黄雀低首啄著初生的细羽,拍拍翅膀飞向更深的幽林,不回头像有恶鬼在後追赶。

  真的,太平静了,所以让人觉得诡异。

  “莲,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停止争论,安德烈拉住马儿不再前进。

  唐莲华为他亲昵的称谓微蹙眉心,“我以为你天生少一根筋。”

  她早发觉事有蹊跷,因此无礼地催促他离开,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客气的善良女。

  “你好像对盖瑞奇兄妹特别厌恶,甚至有种我说不出理由的憎恨。”他不至於迟顿到看不出所以然。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也许我憎恨她的幸福吧!”那张无忧的脸让人想毁灭。

  曾经是她的幸福,却因“他”的缘故而湮灭,她不是卡鲁姆,无法以豁达的心胸看开该来的命运,心平气和接受已发生的事实。

  “幸福?”她语中的忿世嫉俗勾起他的怜惜之心。

  “劝你别太喜欢她,她活不过六月。”这是她控制不住的本能。

  嗄?!谁活不过六月?“你不会是指玛蒂黛吧?”

  她只是个温雅害羞的小女人而已。

  “是或不是自已猜想,我……”一阵平空出现的风掠过她发梢,她忽然心头一酸。

  泪,由颊边滑落。

  才想问明白的安德烈愕然一怔,忘了先前的话题靠近她,“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唐莲华伸手抚抚温热的液体,指尖变得冰冷。

  她不哭的,从来就不曾为了伤心而落泪,为何今日竟心痛不已,难以自持的泪流不止,双手捧不住纷落的泪滴而感到空虚。

  还有什么好失去吗?

  她的父母,她的家园,她的幸福,她的梦,她再也换不回的过去,难道她还尝不够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吗?

  卡鲁神的磨练未免太残酷,要她一人承受苦难地走完孤独,她不想落得和卡鲁姆一样的下场,断情绝爱孤寂一生,只为成为神的信差。

  “卡鲁姆……”

  “卡鲁姆是谁?”她哀伤的眼神让安德烈联想到一位曾在莱特家厨房工作的老妇。

  看来很老很老了,几乎像一具活木乃伊,她十分受雪姨的尊重,一点也不像是下人。

  唐莲华眨掉眼中的泪任风吹乾。“她是我生命中的导师,一个我最亲近的人。”

  “她怎么了?”他压下一肚子疑问怕勾起她的心伤,问得很小心翼翼。

  雨滴落下像是她的泪,一滴、两滴、三滴……凝聚了无数的伤心流入她枯瘠心窝。

  “我想我知道了。”一只无形的手轻抚她的脸,不需言语的传递。

  任由雨水冲洗她的伤痛,她发誓不为任何人而忿怒,可是蛰伏心底的恶灵却不安的蠢动,似有突破封印之势。

  现在她真的只有自己了,不再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慰她,要她坚强。

  抬起头笑著,纷落的雨水请带走她的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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