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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但在树丛后的人儿犹不知情刚有人走过,兀自地为一件事争论不休,谁也不让步地争得面红耳赤,只差没撕破脸大打出手。

  “……你说我不讲理给他脸色看,他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有多卑劣无耻,强取豪夺一点也不顾念别人的感受。”亏她还推心置腹把他当自己人看待,怕她一走了之会伤了他的心。

  什么伤心,他大概会站在崖顶狂笑,笑她的自作多情、不知廉耻。

  “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你要多体谅体谅他,不要动不动就使性子偷光他所有的衣物。”害他现在得一件一件找回来,狼狈不堪。

  若她随手丢弃倒好些,至少他能发动全堡人手一起拾回,全部洗净晾干还能添上用处,不用裁缝再入堡裁制随时可能被偷的新衣。

  而她所做的事是让人哭笑不得,不是拉根绳子挂在屋顶吹风,便是藏到女子的肚兜底下,甚至是放到厨房和柴火堆成一堆,让没注意的伙头当柴烧。

  就连他多说了两句公道话,一觉醒来身上只剩下一件亵衣,柜子里的衣服全都不翼而飞,害他得向贴身小厮借衣才不致赤身裸体。

  “你说错了,我还留给他一套衣服,哪有全部偷光。”她才不像他那么没良心,碗里堆满饭还想抢别人的臭鱼干。

  “是,你心地善良、为人宽大,就别和堡主一般计较,他对你的关爱众所皆知,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不开心。”在他看来已是超过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让人担心。

  “小事?”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结拜大哥,专为“外人”说话。“你自己的小妹被欺负能算得上是小事吗?为人大哥的你不为我讨回公道已经天理不容了,你还劝我要息事宁人。”

  太可恶了,他们蛇鼠一窝,她找错人结拜了。

  有些腼意的李恶羞愧地说道:“我也晓得你受了委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你就将就点委身偏房……

  若是自己妹子遇到这种事他当然气愤不已,当下找对方负起责任,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缺一不可。

  可毁了她清白是他誓死以命效忠的主人,别说他开不了口据理力争,就算她把剑架在他脖子他也不敢犯上,反而会主动地把亲妹子奉上。

  何况堡主的改变是有目共睹,他不再以杀人为乐地只专宠于她,许久不曾再召其他女人侍寝,让她成为他身边惟一的新宠。

  光是这一点来看,她的影响力不可说不大,能让一个嗜杀成性的大魔头暂时放下刀剑,她功不可没。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嘴脸就像妓院的老鸨,把人推人火坑还一脸笑地数着银子。”什么叫将就,她外公没教过。

  不过她学过一句话:宁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她就是识人不清才会误人歧途,认了个大哥不但帮不了她,还推了她一把当帮凶。

  气鼓鼓的罗竹衣有满腹的不平,想离开又走不掉,不愿留下任人轻贱,但却偏是有足难行,让她的意气风发顿成断线纸鸢,一落千丈。

  当人娘子她都要考虑再三,不肯轻易点头了,何况只是个小妾,要她忍气吞声也得看她大姐同不同意,罗家的女儿还没窝囊到与人共夫。

  “我没有笑。”一句大哥唤得他心情沉重,他哪还笑得出来。

  “是,你是暗笑在心,和你的堡主大人狼狈为奸、逼良为娼,丧心病狂地做尽一切没良心的坏事,你还配当人家的大哥吗?”她不满地用手戳他,表示唾弃。

  他也不想当她兄长,有此义妹是悲不是喜。“阴风堡本就不是积善之家。”

  意思是作奸犯科、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全都做过,不在乎多一两项指控,反正事实确是如此,狡辩无法抹去冷残的过去。

  何况这个贼也干过不少令人愤慨的恶行,不能说她良善得人人称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该设身处地地多为别人着想。

  而这个别人正是如狂兽暴走的堡主,他的一阵冷火烧得大家都不好过,堡内阴气沉沉如大敌来袭,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哥,你不想我当只笼中鸟整日悲伤吧?”她现在惟一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瞧她眼中的希望,李恶的寒毛为之一栗。“竹姑娘,你可别陷害我。”

  “瞧!喊得多生疏,前不久你还兴高采烈地竹妹长、竹妹短,唤得好不亲热,这会儿倒想跟我撇清了。”真的不能指望他雪中送炭,自家门前雪自家扫。

  “我哪有兴高采烈……”这话可不能让堡主听见,他十条命也不够死。“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为什么没人相信他的有口难言。

  “大哥,你嘴上念念有词到底在念什么,谁逼你了?”看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他以耐人寻味的眼神轻睨,似在说:你毫无自觉吗?“我在求神拜佛。”

  “你?”她忍笑地紧抿着唇,怕笑出声会打扰他的成仙之路。

  老虎改吃素,牛羊飞上天,荒漠顿成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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