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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去快活林了。

  纸上短短的一句话惹得形色不露於外的楚天魂勃然大怒,脸色骤变的犹如严冬早至,阴骛冷厉的无人敢近身,除了他的两名贴身护卫。

  一入快活林,魂断九重天。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带她入林的原因。

  没想到她还是旁敲侧击的问出快活林的所在地,未曾知会趁夜独行,不知险恶地只身入林探寻她所不知情之物,莽撞地不愿多想一想。

  为无知的事物送命太愚蠢了,先祖再三告诫入林易,出林难,望後代子孙勿以身涉险,得保安康立业。

  可是今日他却不得不违背祖训破林而入,纵有重重险阻他亦不能退後,踏岩涉水与九死一生拚斗,将他任意妄为的小娘子给带出。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处理一件小小的家务事。

  “说,是谁告诉她快活林在後山?”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开口地紧缩着身子,你靠我、我靠你地不想被揪上前。

  自从二少爷开始打理庄里的生意起,他们从没见过他阴惊得如罗刹附身,双目凌厉有如利刃的切割他们的身体,似要将一干人等撕成碎片。

  说不怕是吓人的,一个个胆战心惊、噤如寒蝉的僵立着,没有交谈声、没有窃语声,连喘息都像凝结成冰没有一丝声响。

  大家都怕极了眼前的二少爷,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为与狼无异凶狠冷酷,阴沉得不带一丝人气。

  羊脂白玉的主人失踪了他们也很担心,虽然她玩性重又爱胡闹,不守礼法老是惹事,可是天真娇俏的模样总是讨人喜欢,没人不希望她能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也就是二少爷的妻子。

  其实他们早该改口称他为少庄主,但碍於现在代理当家主事的二夫人尚未放下大权,基於尊重她的缘故才沿袭旧称至今。

  “看来你们没有一个人肯招认,要我定下严刑才肯松口吗?”亲和不代表随和,他们安适太久了。

  楚天魂站在高位俯视底下的仆佣,他也清楚他们不敢违抗他的意思透露立庄百年以来的秘密,这里头有不少人的亲族就是葬身在快活林当中。

  可是以菊儿的巧慧讨喜,难保不会有人一时说溜嘴让她拼凑成形,自行联想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蓦地,他的视线停在一双颤抖的手上,那是伺候杜月红的丫鬟小霜,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却慑於开口,莫非此事竟涉及到……

  “你就算一个个拷打他们也没用,你那丫头生性任性又不听劝,我行我素不理会别人的忠告,让这些下人们都很为难。”为了一个外来者大动干戈实在太不值得。

  “姨娘,你的意思是不用管她的死活,任她自生自灭与柳月山庄无关,反正是她自找的?”他人霜莫管,自铲门前雪。

  表情为之一愕的沈玉娘略显焦虑,“我不是说不必顾及她的安危,而是我们根本无能为力救她,快活林的可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损及庄里和谐,没有了羊脂白玉她照样将柳月山庄打理得妥妥当当,无一丝怨言传出。

  她也不希望一位二八佳人因此枉送性命,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庄主未离庄前也不敢擅入快活林一步,只因林中的险阻重重,至今无人能全身而返。

  那位菊姑娘恐怕已凶多吉少,一入夜的凶险更胜於朗朗白日,此时若去搭救也是白骨一堆,早已葬身兽口。

  “就因为清楚我才一再叮嘱你们不可泄露半句,可你们可曾当我是柳月山庄的主人?”楚天魂怒掷茶杯,引起一阵利耳的碎裂声。

  所有人的肩头都为之一缩,像是惧怕他的怒气。

  “天魂,你说得太严重了,楚家就剩你一个血脉……”理所当然是唯一的主人。

  话未竟,冷然的男音截去她的下文。

  “若我非仅剩的血脉就可以拱手让人了吗?只要有人能打理庄务,谁来当一庄之主都无所谓。”他的地位建立在“楚”的姓氏上。

  “你在怪我揽权是不是?无视你的存在。”沈玉娘的脸上有一丝难堪和激愤。

  她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到头来还要受小辈指责,她情何以堪。

  冷眸一抬,他淡漠的说道:“姨娘可否先去休息,处理下人的事由我决定即可。”

  “可是这些事向来由我打理,我不认为他们有犯什么重大过失。”一个人有手有脚,她要走,有谁携得住。

  而且她还像贼一样半夜开溜,叫人防不胜防。

  “没犯重大过失?”原来这就是她的看法。“姨娘大概搞错了一件事,是代理不是打理,意思是我不在庄里才代为处理庄务,管束仆佣的日常一切。一个庄院只能有一个主人,你说是你还是我呢?要不要我直接将庄主之位让给你,省得这些下人不晓得该听谁的指示。”

  “你……你真像你父亲。”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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