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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脸上一讪的罗菊衣以黑布蒙面,不再逗留的纵身一跃,足音轻如猫踏瓦而行,身疾影快的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屋檐。

  柳月山庄的腹地极广,光是家眷的住所就盖了十几栋屋,其中还不包括主屋和仆佣的下人房,绕一圈下来至少要一个时辰。

  不过以她的卓然轻功和平时对庄内地形的熟悉,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後山。

  要不是要避开巡视的家丁和护院,速度会更快。

  “咦!有贼?”

  一说完她不觉一笑,她本身就是贼还喊贼,不是自打耳光。

  一道有些颠簸的身影从眼前晃过,说他是贼还不如说是酒鬼,脚步虚浮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走不好路,撞着树还低声道抱歉地说挡了仁兄的路。

  说来奇怪,那个抱着酒瓶不放的背影好生眼熟,好像是……

  “阿爹?!”

  看似醉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男子怱地转身,眼神清亮地不像醉酒之人,朝着蒙面的她咧嘴一笑。

  “三丫头,你又出来犯案了。”瞧她这身夜行衣穿得多像个贼呀!

  罗天行天性好酒,嗜饮杯中物,以前尚未遇见妻子前是六扇门的捕头,因为奉命逮捕阴风怪盗侠小小而与之结识,因而一见定情。

  既然一家老小都是贼,他这捕头当得也没意思,乾脆辞官放逐山林,带着妻子游山玩水遍寻好酒,一偿所愿当个酒中仙。

  “爹,你怎么认得出我,我蒙上了面呀!”看来他醉得还不是很厉害。

  越醉越清醒的罗天行放声大笑,“我这几个女儿就你和四丫头会叫我阿爹,而竹儿迷糊成性肯定不敢认我,也只有你敢放胆一试。”

  至於精明过了头的梅丫头铁定会先挖苦他两句,然後嘲笑他落魄得像乞丐,无法给一家老少温饱,用银子砸他叫他买酒喝。

  而老二兰衣只会冷冷的唤一声爹,然後如同孤魂野鬼地走过他身边不回头,易容术高明得他都不知道哪一个是他女儿。

  “嘘!小声点,你想叫全庄的人捉贼呀!”原来阿爹还是醉了,醉得让人想拔他的胡子。

  “捉你这个贼是吧!你又想偷什么东西?”柳月山庄富可敌国,埋地三尺都是宝。

  尤其这醇状元红酿得醇厚呀!口感十足又余韵犹在,叫他饮过後念念不忘,自个来挖省得主人费心,装满一瓶够他饮个过瘾。

  “是你来偷酒吧!几时你也跟我们同流合污当起贼来?”罗菊衣盯着他手上的酒,气恼他的“沉沦”。

  谁家的酒不好偷偏来偷楚家的,明儿个人家发现酒少了,她还真没面子承认是她阿爹的杰作。

  “好酒难得,当贼又何妨,何况是自己女婿家的酒,阿爹拿个几潭充当你的聘礼不为过吧!”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

  “阿爹到底在胡扯什么,谁是你女婿来着?你别见了树摇就喊鬼来了。”她又羞又气的直跳脚,拉着他往草丛一躲。

  做贼的怕见光,而且还人赃俱获,阿爹手上的酒瓶就是铁证。

  罗天行好笑的指指女儿藏在胸前的羊脂白玉说道:“你都收了人家当家主母的信物了,还能容你毁婚吗?”

  “当家主母?信物?”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唉!糊涂也好、糊涂也好,成亲那日阿爹一定来喝喜酒。”这丫头算是儍人有傻福,捡到宝咯!

  不过他那女婿身子骨真糟糕,得找些老参、雪蛤给他补补气,别让他女儿还没享到福就上天上老君那下棋,一局百年过。

  “什么叫你也来喝喜酒,我若成亲你可是坐大位,又不是一般闹酒的宾客。”真被她阿爹气死,说话颠三倒四,故意说些禅机。

  “也对、也对,阿爹得受你们大礼,多喝几潭不会有人阻拦。”他都忘了自己是长辈,小辈理应孝敬他。

  “阿爹——”除了酒他想不到其他了吗?

  “好了、好了,你娘还在山月居等我,你快去做贼吧!阿爹不陪你聊了。”手一挥像在赶飞蚊,他一头仰灌进一口酒。

  什么嘛!江南第一神捕叫他女儿去做贼还说得如此顺口,以前嫉恶如仇的个性哪去了?全给外公偷去了不成?至少也问一声她现在好不好。

  罗菊衣不满的瞪着亲爹的背,想着他若遇到冷血的大姊一定会被她凌迟至死,然後叫娘节哀顺变,不必为他守节终身。

  哭坟三天就够了,她们姊妹四人会帮着吹乾坟上新土,好让娘另觅良婿。

  “接着,丫头,这是五毒丸,带在身上能驱五毒,毒蚊猛兽不敢近身。”

  一只白色瓷瓶从天而降落在她掌心,她还来不及感动的说些什么,下一句她差点做出惨绝人寰的弑父举动。

  “对了,七天内你没走出快活林,我会通知你大姊去收尸。”算是一尽人父之责。

  听听,这是为人父该说的言词吗?难怪罗家四姊妹对外口径一致死了爹亲,全当他入土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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