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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长,你口渴不渴,要下要暍口茶润润喉?最近气候多变化请小心保重身体,别为芝麻绿豆的小事损毁心肝肺,健保局不一定全额给付。”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局长大人拗著十指关节,发出嘎啦嘎啦的骨撞声,好似不堪骚扰的怒视著站在面前的得意弟子,瞠大的豆子眼放大五倍有余,看起来还是没睡醒的眯眯眼,不具任何威胁性。

  人家的手下是规规炬炬、一板一眼的听命令行事,绝不擅自行动或质疑上司的出发点有不当之处,一个萝卜一个坑安安分分,该跳的时候不迟疑,该撤退的时机下罗唆,按部就班做好份内的事。

  偏偏精良的团队里总会出一、两只黑羊,不服膺上司的指令自有一套行事规章,我行我素当自己是国家赋予重责大任的街头老大,法律在他眼中形同无物,一切以他为准则。

  “流氓警察”是众多投诉火东云罪名中最轻微的一项,其他诸如毁损、破坏、攻击良民、任意徵调民物等等不胜枚举,几乎到了毫无警纪的地步,连累他这个长官也为之汗颜,成为警界一大笑柄。

  培养精英非一夕之间可成,花费的精力和财力足以堆成一座山,天分和努力缺一不可,相辅相成方成大器。

  但是,遇上精英中的精英该如何应对,却没有一本指导手册可供参考。

  毛发渐疏的归正人有满腹说不出的丰骚,瞪穿了一双老花眼也没用,自从这个不听劝的大麻烦调到他的单位之後,他没一天能安安稳稳的睡到天明,浓密的一头黑发开始发白,一根一根像失根的浮萍往下掉,一块良田逐渐荒芜成劣地,不管种什么都养不活。

  他必须说这是他自找的,没查清楚就允许他的请调,以为捡到宝的沾沾自喜,谁知是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烫手山芋。

  “你一定是上天派给我的考验,存心让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一刻不挑战他的包容性,看他会下会当场毙命。

  笑得有几分邪气的英挺男子不在意的挑起眉。“言重了,局长大人,小的无才无能哪堪赞誉,不过略尽本分而已。”

  “你……”归正人真被他的吊儿郎当气得无语可问苍天。“算了,真和你计较准活不长,所请驳回。”

  “为什么,嫌我的资历不足吗?”现在的部门待得有点腻了,也该放出去透透气。

  “资历不足?!”他真有胆开口,拿这种比蚂蚁小的小事来烦。“说说看侦查队哪里让你看下顺眼,非要在用人之际寻我晦气?”

  他对他够宽容了,只差没把屁股正坐著的位子让出拱他上座。

  遇到这样的下属真是头痛万分,欲哭无泪还被讥笑教才无方,实在是好大的误解呀!倒楣的他无从辩解。

  “千万别错怪我在鸡蛋里挑骨头,只是人都有弹性疲乏的时候,换个负责内容才有长保新鲜的感觉。”他为人很随和的,大家都不了解他,以为他故意拿乔找长官麻烦。

  “火队长,你要我相信你的鬼话连篇还是直接将你撵出办公室?”没好气的一哼,归正人觉得和他交谈很累。

  火东云一脸正经的将两手横放在局长面前,上身向前倾。“我很诚恳的提出要求,是个非常正直的老实人。”

  “你老实?”这是今天的一大笑话吧!专门用来取悦他。“最近忘了挖耳屎,耳骨重得听不见人话。”还做势掏了掏耳朵,一副老人家耳背的模样。

  “为长官效劳是我的荣幸,不介意我的粗手粗脚吧!”为市民服务是人民保母的天职。

  吓!好个挖耳器,他存心杀人不成?!“你把枪掏出来干什么,想我提早回老家尽孝吗?”

  “啊!拿错了、拿错了,瞧我胡涂得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怎好继续带领一票手下当我的大队长,你降我职好了。”他煞有其事的自求处分,表情认真得像真心为人著想。

  试问市警局刑事侦查队的大队长该降到哪去才好,擅长处理刑事案件的他早该高升到另一单位稳坐办公室,每天看报喝茶等下属报告,根本下需要枪林弹火的去卖命。

  可是他自认命贱得很,下到处胞跑容易长痔疮,老爱从基层干起,身为高级警务人员却和工友抢著扫厕所,这边逛逛那边走走,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职等可是高高在上。

  他是一个怪胎,怪的十分离奇。

  但不可否认的他也是个奇才,专破别人破不了的案,专接别人不敢经手的一锅烫水,黑白两道他可以谁的帐都下买,公事公办俨然一代青天,头顶著天无愧於天,脚踩著地光明正大的做人。

  看似平易近人的他拥有不少过命的好朋友,可是能走入他心的人少之又少。他像是伪装成家犬的灰狼,炯炯目光锐利得如箭锋,常叫人不敢直视。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温柔的似一只无害的小白兔,露出两排足以拍牙膏广告的白牙,笑得闲懒的用斜眼眄人,让人猜下透他此时在算计谁,每个人都得提高警觉小心防备。

  “够了没,我看起来像是会把高级警官调派到马路上当交通警察的笨蛋吗?”简直是无理取闹。

  “不行吗?我有这方面的潜力,保证交通黑暗期会因为我的加入而消失。”一人一张罚单看谁敢违规。

  装得很谦卑的火东云用力表达自己的意愿,甘愿日晒雨淋当个小警察。

  个中奥秘值得思索。

  “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不过要你接手陈议员被杀的案子,上头追得紧,你别让我难做人。”眉头一皱,归正人一言点破他所逃避的事。

  不过?!他在心里冷笑著,眼底露出一抹阴沉。“早在十二年前他就该死了,要不是我一直逮不到他的小尾巴,哪轮得到旁人出手。”

  他活够本了,作恶多端、贪渎舞弊,为达目的下择手段,不管会有多少人因而牺牲,只要能让他银行存款大幅度增加,再不入流的勾当一样不放过,利宇当头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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