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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看在百叶窗外好奇钻动的人头眼里,他不出言澄清两人的关系是不行,但又怕越描越黑。

  “妈,舅舅都被你吼得抬不起头来见人了,你就度量大点饶他一回。”他替大人们感到羞耻。

  围在编辑室外的工作人员一听,轰然地一散不听壁角,原来一身尊贵的女士是主任的大姐呀!难怪他骂不回嘴地一味委屈,害他们以为秃头主任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胜任小白脸的角色。

  “死小孩,亏我辛辛苦苦挺着十个月肚子才生下你,你不孝顺也就罢了,还帮着外人来忤逆我。”她是典型的母亲,爱计较。

  自个兄弟叫外人?“妈,我想你记错了一件事,我可是不足十个月出生的早产儿。”

  据说当年的医疗设施并不普及,他因肺积水和黄疸在加护病房住了两个多月,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度呼吸衰竭进入弥留状态。

  他的命是捡回来的,因此身体状况较常人虚弱些,大病小病不断,医院是他最常进出的地方,似乎心智上比同年龄的少年早熟,凡事较看得开,不汲汲于名利。  

  懂得惜福才活得快乐,享受上苍赐予的宝贵生命。

  “姓朱的,你存心和我唱反调呀”生儿不如狗,一出生就该掐死他。

  朱天证微笑地摊开书本。“妈,你好像在向仇人寻仇,我们没结仇吧?”

  “哼!你和你姐姐都是生来讨债的,我这辈子最背的事,便是生下你们两头猪。”真猪还能宰了烹,而他们是生来见证她的不幸。

  “猪妈妈万岁,我们敬仰你。”有勇气生下猪子猪女来气她。

  “朱天证,你这个不孝子。”“张女土”回头拍拍桌面,手上的钻面割出一条缝。“张太郎,你不要给我偷笑。”

  怎么他也有事?“大姐,小心你的高血压。”  

  “浑小子,你咒我。”她一巴掌往他的秃脑袋挥去。

  “张女士请勿动粗,明理人懂得克制言行。”天呐!她还真打,也不瞧瞧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哼哼哼!她连哼三声。“谁告诉你我是明理人,打你是你的福气。”

  “是是是,福妈福姐,我明天就去香港买马券,中他个几亿港币帮你买英国女王的皇冠。”真怕了她。

  “少来嘻皮笑脸,我女儿呢?你今天不给我交代,下个月‘光明报,将和‘明日报’一般报销。”

  她一说完,一卷刚拆封的胶带扔入她怀中。

  “小猪仔,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姐姐。”坏萝卜,既不甜心又不甜口。

  他无辜的耸耸肩。“姐姐向来有逢凶避劫的好运气,她继承了你的福气。”

  吉人自有天相。

  “是呀!大姐,丫头等于是我帮忙养大的,做舅舅的岂会害亲外甥女。”顶多推她人火坑。

  “谁晓得,毕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间报社又处在风雨飘摇中。”她指的是经济风暴。

  他干脆学岳飞刺字,在脸部刺上——我是万恶不赦的大坏人。

  “张女士,我的长姐如母,我向你保证很快就有玺玺的消息,绝不搞丢她。”希望不犯法吧!

  “真的?”能信他吗?

  张太郎举起右手。“我以死去的父母起誓。”

  但他并未说明内容,誓言起得毫无诚意,只能唬唬单向思考的“张女士”。

  云起时,他的誓言如风消逝,在真理的坚持下。

  阳光冷淡。

  *  *  *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所为何事?”一双灵净的水眸对上一对深沉的黑瞳,互不相让地坚决要对方服顺,山羊般强硬互争一条十公分宽的横桥,谁也不肯在气势上认输。

  说大嘛,不大;说小呢,其实也挺严重的,一个要独占,一个要自由,两人“沟通”得并不顺利。

  谁说女人好摆弄,眼前的顽固女孩是颗史前巨石,经过千万年风化仍是顽石,文风不动地坚持原则,不见丝毫动摇。

  快要气到喷火的秦狮只差没摇碎佳人的肩骨,拿捏轻重的手劲维持在抓握住而非抓痛她,不然依她好胜的个性包准扒得他一脸花猫爪,外带拳打脚踢。

  “你到底绕不晓得家里藏着一头狼,我这么做是保护你。”他真想塞些理智到她阻塞的大脑中。

  “为逃狼爪送入狮口,你好大的恩惠。”她可不是七只小羊。

  他狼狈地一抹脸。“你想葬身狼腹也不愿靠近我,就为你女人的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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