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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肩头一耸的藏玺玺故意假装听不懂。“会什么,咬你的裤脚吗?”

  “生炸狮子,活剥狮皮,鲜尝血淋淋的狮心。”他以玩笑式的口吻暗喻。

  人是多变的个体,不可预测。

  “庸医你改行卖野生动物了呀?有空我会去帮你吆喝两声,免得你脸皮薄。”她对生性凶残的野生动物敬而远之。

  “牛奶妹,别去伤害他。”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在心里回答,我尽量。“你晓得他去哪儿了,我可以自由了吗?”

  “听医生的劝告乖乖休养,千万不要妄想‘离家出走’。”他一副专业医生的嘴脸出言一恫。

  他可不想走了一趟“看病”却搞丢了病人,狮子回巢找不到伴侣肯定追究到他身上,到时他会祈求上苍让他早日解脱。

  女人一向是麻烦的源头,祸起女人,息也女人,水漾难捉摸,看得透彻却始终握不牢,刷地由指缝沁流而下,终至无影无踪地消失在地表。

  爱女人,恨女人,却也少不了女人,男人的通病,自古以来无一幸免。

  “嗯哼,你说错了吧!我现在才是‘离家出走’。”家,好遥远哦!

  “听说你另外有工作,可否透露一二?”她相当擅长玩弄文字。

  阮正达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方面想去,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快递。”异曲同工,送出刚出炉、新鲜的第一手资讯。

  “快递?!”她?

  “怀疑就别问,我没必要向你报告身家,教务主任。”她讽刺地一讥,嫌他啰嗦。

  他讪然一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女人的伶牙利齿呵——

  *  *  *

  酒气和薰天的烟味令人呛鼻,俯视大台北的夜景,行人、车辆渺小得像是一盒盒火柴和半天笋在移动,看来是如此地缺乏生气。

  摇动酒杯里透明的冰块,仿佛看见一张娇嗔、敛笑的美丽姿容,一启一阖的唇瓣说着,你要杀我吗?你要杀我吗?你要杀我吗……

  一饮而尽杯中物,略显黯然的男子吞吐指间云雾,地上满满的烟头数量惊人。

  一只白皙的手臂由后揽向前,轻轻地偎靠着。

  “滚开,别贴着我。”他一手挥开她。

  “狮……”委屈的鼻音浓重,细柔的女音有着极力压抑的伤害。

  “我说过女人没资格唤我的名字,你又犯了。”他的口气充满嫌弃。

  他依然讨厌女人,除了泄欲的功能,他连碰都懒得碰一下。  

  “对不起,秦先生,你酒是不是喝多了?”满脸忧虑的戚宜君不敢再贴近他,保持一臂之距关心问着。

  “几时我的事轮到你来管?少摆张弃妇的脸,看了心就烦。”他重新斟满一杯酒。

  这些天来他很少进食,拿酒当正餐来灌,偏偏他酒量好得吓人,喝完一瓶又一瓶丝毫不觉醉意,清醒得看见俏丽的短发在他眼前晃动。

  他不敢回家,怕面对一张指控的脸,更怕一室的冷清黑暗,可笑的是,他最怕的是他自己。

  “秦先生,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尽管说来,我是很好的听众,绝不会泄露一字一句。”她的眼中含着深情。  

  一个女人不计名份地跟了一个男人五年,忍气吞声地接受他近乎羞辱的对待,除了爱还能有什么。

  秦狮粗暴地扣住她的下巴。“戚家的婊子能信吗?你只是个妓女。”

  “秦先生,我是被你逼成你的私人妓女,我的罪还没赎完吗?”她要的不多,只要他一句温言软语。

  “哼!我有用绳子绑住你的手脚吗?是你自己犯贱不肯走,非要赖着我好分一杯羹。”女人的贪婪。

  “我……我离不开你……”她忍着不哭出声,因为他讨厌女人的眼泪。

  是的,离不开,是情也是债。

  当年姐姐犯的错由她来承受,她以为人心是肉做的,持之以恒必能以充沛的爱软化他的恨意,化解两家长久以来的心结。

  可是,她的努力不仅贴上身子,连带着一颗对爱充满梦想的心也伤痕累累,她几乎快撑不下去了,满满的爱意已见枯竭,再也挤不出一丝希望,他的心真难以穿透吗?她好累。

  想过要离开,但是父亲的公司已被他逼得倒闭,母亲因赌积欠了好几千万台币,一家的生计及还债全压在她肩上,她想走也走不了。

  她知道这一辈子是爱惨了他,更了解他永远也不会爱她,但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女人是贪求无厌的,而她贪的不过是一份爱,为什么爱反而伤得她体无完肤?明知眼前是无归的火海,她还是毅然决然奋不顾身地投入,烧成灰烬也甘愿。

  他瞧不起女人,她同样瞧不起自己,飞蛾扑火是独死而非共生。

  爱情更是没有逻辑可言,她爱他,他不爱她;他用她的身体发泄,她以身体诉说爱恋,看似交叉的两条线始终背道而驰,结合的是肉体,而灵魂却各自飘荡。

  秦狮重吻了她一下,复吐出一口口水。“乏味,你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他被养刁了口感,只对单一香味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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