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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她满怀感激对方给予的这份没有多问什么的安静,就这样,让她可以默默喝完咖啡,默默致谢,又默默离去……

  可是陈兰齐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善良好心的短发女子,在她几乎没顶的这一刻,对她伸手相救的这份温暖。

  陈兰齐很骄傲自己没有哭,也没有全面崩溃。

  虽然意识仿佛漂浮在冰冷的大海里,好像什么都很模糊、麻木、不清楚,但是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深夜,她回到家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慢慢地把头发吹干,穿着厚厚的睡袍,煮了一壶浓浓的咖啡,然后打开台灯,开始赶画稿。

  她关掉手机,拔掉室内电话线,把套房的门锁锁上,就这样一直画,直到隔天下午三点,近乎神迹地赶完了整张图,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用吹风机的冷风吹乾图,卷起放入塑胶画筒里。

  她脸色苍白,神情却十分平静地换了外出服,背着画筒打开门,才一跨步,脚下突然踢到了某样东西。

  是一盒包装精致的蛋糕礼盒,上面还贴了张字条。

  陈兰齐:

  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重乳酪蛋糕,吃完了以后,打个电话给我。

  PS: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一谈。

  项康

  她麻木地看着那只礼盒,随即拎着走。

  到了出版社交画稿的时候,她顺便把那盒蛋糕送给童书部门的编辑们,并且告诉她的责任编辑如姐——

  “我随时可以出发到德国,如果他们真的需要我派上用场的话。”

  “太好了!我马上打电话给老板!”如姐忍不住欢呼。

  回家时经过便利商店,陈兰齐进去要了一个大纸箱,回到家后,通知锁匠来换锁,最后坐下来,把历年来项康留在这儿、以及她为他准备的每一样东西,一样一样地装进纸箱里。

  包括他送的那罐早已用尽了,她却连瓶子也舍不得丢的“清秀佳人”香水,他去美国开会时替她带回来的“彼得潘与小铃铛”雪花球,他和上上一任女友去峇里岛玩,顺道买回来送给她的一件淡紫镶金边的沙龙……林林总总共十几样,都是她珍惜得像稀世珍宝的礼物。

  在纸箱的最上面,她放上了给项康准备的那只绿色的胖耳杯,还有他最喜欢听的几片艾维斯.卡斯提洛《Elvis Costello》的CD,以及半磅他最喜爱的爪哇咖啡豆。

  她在纸箱上用黑色签字笔写了他家地址,然后在封箱之前,写了一张字条放进去——

  对不起,我想我不适合再做你的好朋友了。

  陈兰齐慢慢地将箱口贴好、封住,指尖冷得像冰,却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停顿。

  她必须自救。

  在心因绝望与羞愧而痛苦得碎裂成千千万万片时,就算颤抖着手,也必须自己一片片把它捡回来。

  从国小到现在,她整整暗恋了他二十年。

  如果她花了二十年的时光还是不足以让一个男人看见她、欣赏她、并且爱上她,那么这份痴恋,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她真的好累好累了。

  再也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与失望,心动与心碎……

  她再也无法强迫自己在听着他与新女友之间的点点滴滴情事时,露出感兴趣的笑容,再也无法强迫自己不去可怜地巴望着他每回恋情结束时,暗自祈祷着,或许他下一个恋人就是自己?

  而且,这次真的不一样。

  他已经找到他生命里的温蒂……

  他就要结婚了。

  突如其来的剧痛狠狠踢中她的心口,陈兰齐紧紧揪着衣襟,死命憋住险些崩溃决堤的哭泣冲动,痛苦到痉挛得弯了腰——

  不。她不哭。她不会哭。

  这二十年来,她已经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流了够多的眼泪,甚至,超过了她这一生应有的泪水配额。

  她双眼干涩目光平静地环顾屋里一圈,确定没有漏失掉任何属于他的东西,直到目光落在窗台前,突然一震——

  那盆未开花的紫色水仙花。

  传说中,花开的时候,香气会替守护它的人带来幸福……

  陈兰齐眼里涌现蒙蒙水雾,鼻头一酸,喉头一哽。

  可是,她等不到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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