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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这宅子,小小的,处在街角,可是从外面可以闻到里头芬芳的花香。

  “小黑,你喜欢这里吗?要不我去问问人家租不租?”墙面斑驳,应该会是好人家吧?!

  “我来问。”蓦地响起的,竟是一道沉沉的男声,不是马匹的嘶鸣。申浣浣掏了掏耳朵,还未转头,一道人影已经遮住她,她转过身来!两人都很错愕。她错愕的是在她眼前的人,居然是理应在千里外打仗的孙上陇。

  孙上陇则是被她的大腹便便吓到。

  “我还以为妳只是变胖。”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她高隆的肚子,一股火气腾地冒了上来。她就这样挺着大肚子到处流浪?

  “我是胖了,又怎样?”她嘴硬道,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而浑身不自在,想掩饰那颗大肚子,又觉得多此一举,只能一双手捧着那如吹了气的肚子,不知如何是好。

  孙上陇盔甲未卸,眼角有着疲倦的细纹,深潭似的眼神瞧她,发梢铁甲上还有敌人溅上颜色已污浊的褐色血迹,比较起几个月前的模样,他黑瘦了一大圈,但还算精神奕奕。

  他一接获发现她人的消息,便服也没换就赶来了,怕一延迟,她又离开。

  “我去帮妳谈价钱。”他抓起门环就要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拉住他的手腕。这光景不是来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我也想问妳,妳不好好待在将军府,只身出门连我也不知道,妳以为我放得下心?”他眼底只有深不见底的黑,以往会在那里流转的温柔已让怒火化为灰烬。

  “这不是你的孩子。”

  她不喜欢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应该说打从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沉重的身子让她行动不利落,她就连与人争执的力气也没有了。

  “是不是我的妳自己清楚,等妳生下来,我也会算孕期的。”这丫头,在激他吗?

  狡猾的男人!“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有了身孕后,她脾气也差了。

  “就算没有,遭人暗算后也会有了。”

  申浣浣一时语噎。用不着指桑骂槐吧!

  她该知道他不是吃素,也不是纸糊的。他是要来算帐的吗?不会打她屁股吧?

  看她不语又辛苦的挺了那么大个肚子,孙上陇更觉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的握拳槌起这家大门。一个老翁很快出来应门。他道明来意,“老丈,我在前面打仗,可妻子眼看产期快到,我想把这间小院租下来让她待产,不知方便可否?”

  “我们里面谈吧。”老翁看着孙上陇身上的盔甲,还有申浣浣怀孕的模样都不假,让他们进了屋说话。

  孙上陇用公道的价钱承租了整幢小院,也委托老翁的妻子替他们寻来下人,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到半天,万事俱备。

  当他在跟房东谈论细节的时候,申浣浣很不争气的只能撑着腰,躺在竹敞椅子上歇腿,她的腿肿得跟大象脚没两样,以前的绑腿早就拆了,想不到身子水肿,连脚趾也没放过。

  瞧着她疲累的样子,孙上陇如猫般无声的来到她身边,接着蹲下,为她脱下夹脚的皂鞋。

  她睁眼,缩脚,藏到臀后。虽说……虽说,那档子事都做过了,他对她的好也不是头一次,可是一个人心里头有疙瘩别扭的时候,就怎么也潇洒不起来了。“大哥……”

  “都走到这步田地,还叫什么大哥?”他蹙眉。女人怀孕到了临盆都是这模样吗?她就大那么个肚子,还有可能因为怀孕而膨胀的前胸,然而脸蛋却尖了,手也细了,她有在照顾自己吗?

  她宁可离开他,就是为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申浣浣红了脸,红潮逐渐蔓延到两只耳垂,然后红进了领子下的锁骨。

  他将她狠狠揽紧,下巴重重抵着她的颈侧,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

  “不许再跑了,别让我明天回来找不到人。”

  “你明天还要来?”她推不动他。他不知道这样压着她,她会垮吗……

  “为什么不?”

  “你什么时候不管轻重缓急了,你可是在打仗的人、是大军的将领,居然从万太沟跑到这里,从战场上偷溜后,群龙无首怎么办?”她急得快疯掉,然后他竟说……明天还要来,他当自个是在衙门里当差,点了卯就能走人了吗?

  孙上陇眼底恍惚晃动着什么又很快不见,“原来妳还关心我。”

  “我……哪里少了对你的关心,只是你太忙,从来都看不到……”急转的心瞬间又坚硬起来。“如果你只是专程来骂我,那大可不必,我们已经两清,互不相欠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真的那么简单吗?两清?!没那么简单。妳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的?” 看着她的眼,人的眼睛最不会说谎。

  申浣浣避开了他会烫人的眼。

  他疯狂的找了她七个月,她却敢用这种撇清的态度待他?!好,很好,真好。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强了,他不会有感觉吗?除非他是死人。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但是当时军队开拔在即,左右观察她半晌,她的神色又一如往常,他只能不情愿的带着疑问先出发。他想好了,一等战争结束,马上回来审她。结果还真是人算不如这丫头算计,她竟然随后也开溜,这些日子他找她找得好苦。

  “我刚刚就说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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