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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便领着姑娘出了广顺行,一路行至两条巷外的医馆,付了诊金为她上药之後,才走至东城门外一处僻静、较少行人经过之地。

  李玄玉摊开掌心中的物事,开口便问绽梅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绽梅抬眸瞧了一眼,便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答。“回大人,是玉簪。”

  “这支玉簪,可是你偷的那只?”李玄玉将掌心之物更递近她些,再问。

  虽然,他此时未着官服,平日也是与民亲近得很,但若碰上问案、查案这等事,他仍是极有在公堂上的那股严肃凛然。

  绽梅的视线从李玄玉掌心中的玉簪缓缓移向李玄玉脸容,眸心盈着些许困惑。

  她不太明白,为何自从和香从她房里找出小姐的玉簪,一状告到孙管事那里去之後,据闻一向赏罚分明,最恨偷窃的孙管事会将这事足足搁了好几日。

  而好几日之後,孙管事明明拿了家法板子,招集所有下人到内院,颇有要好好责罚她一顿,再赶她出府的气势,最後却是简单打了她几板子,便将她交由这位县令李大人带走?

  好吧!兴许周家习惯将犯事的下人交给县衙处理,绽梅心里已然做了许多最坏的预想,但是,此位李大人既没穿官服,也没押她到县衙,甚至还带她至医馆为双手上药,这是怎麽回事?

  “大人,奴婢其实不甚确定。”绽梅据实以答。

  “你偷的物事,你不甚确定?”李玄玉问道,心中疑惑更甚。

  “奴婢趁无人注意时便拿了,不敢细瞧。”绽梅垂眸,答得有些心虚,话音却仍旧沈稳。

  小姐不要她梳头已有一段时日,她并不清楚和香从她房中拿出的是哪一支,她只知道,和香平时没那麽大胆,会在她房里翻找物事,或许……是小姐不愿留她,才会在姑爷不在的时候,恰巧闹腾出这麽件事来。

  那麽,既然小姐不想留她,玉簪便是她偷的吧。

  她有什麽好争的呢?一切,都无所谓了。

  见她神色黯淡,似有万千思绪,李玄玉面色凝重地又问:“你为何偷玉簪?可有什麽特别的缘由?”

  “回大人,奴婢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玉簪,心中喜爱得紧,一时贪念陡生,并无特殊缘由。”绽梅几经思量,开口应答。

  “既是不敢细瞧,为何又说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玉簪?”几乎是不用多问,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一时贪念陡生呢!瞧她连这玉簪长啥样都不甚关心,多瞅两眼也无,哪来的贪念?

  “这……奴婢、奴婢……”绽梅一时语塞,竟是答不上话。

  李玄玉素来嫉恶如仇,生平最痛恨说谎之事,虽是隐约猜知她有难言之隐,但口吻仍是极为不悦地道:“既没偷簪,为何认罪?你难道不知道偷窃在我朝是重罪?若是开堂判下,轻则砍其双手,情节重大者,甚至能够失其性命。”

  “大人,簪子真是绽梅偷的,奴婢做了错事,自然要认罪,奴婢知错,但凭大人依法处置。”绽梅应道,眼眉间仍是那股坚决神气。

  “放肆!本官面前,净是一派胡言!”只可惜这里没有惊堂木,否则李玄玉一定会拍得极怒极用力。“前语不对後言,你真以为本官是非不分?你若有冤屈,本官自当竭力为你洗刷污名。”

  “大人,奴婢没有冤屈。”绽梅提裙便想跪下,神色坚毅,话音平和,竟让李玄玉感到有几分心软。若玉簪不是她偷的,她何苦做到如此?

  “公堂之外,毋须下跪。”李玄玉拉住她衣袖,摇首微叹。“现下还不肯说真话?你急急认罪,可是想包庇何人?可有人栽赃於你?”

  “不,没有。没有人栽赃於我,奴婢也没有想包庇何人。”绽梅摇首,平静眸心有抹微乎其微的惊慌,又再次强调。“簪子真是奴婢偷的。”

  方才提到砍手丢命,她连眼睫也不眨一下,现下提到包庇,她倒是神色有异?

  是谁?是其他下人忌妒她即将被大少爷收入房,所以诬陷她吗?

  不、不对!若是其他下人,她不需要急急认罪,而且……收房?

  仔细想来,孙管事其实不须特意跟他提起收房之事,而孙管事再三跟他强调家务事不须开堂,仅须私下问问,这当中的用意是什麽?

  家务事……家丑……

  孙管事既要对大少爷交代,也得对大少奶奶交代,他赠簪,自是怜此下人乖巧听话,对她心有不舍……

  大少奶奶?一个念头瞬间闪入李玄玉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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