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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么?”池款冬不明所以,拉了拉魏文雅的袖子问道。

  “总、总经理啊!吼!款冬!你真是有够没神经的!”魏文雅终于回神,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工作围裙,拉着池款冬站到柜位前,准备在总经理一行人经过柜位时,以平日训练有素、礼貌得体的微笑,毕恭毕敬地说出在大人物亲自莅临时,一定得说出的“您好,欢迎光临!”。

  平时百货公司的楼层是常有楼层主管来巡视没错,但像总经理这种高级干部来视察,则几乎是百年难得一见。

  她们今天并没被特别告知有长官要来,而且,在东急百货工作的人谁不知道啊!董事长,也就是阳陵泉的父亲,其实只是挂名罢了,实际在管理运作的人是阳陵泉。

  为什么他突然带着几个男人微服出巡,事前都没有任何通报呢?难道真的是像流言中传的,百货公司内部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吗?

  一个、两个、三个……总共四个人,两个走在后头,其中还有一个在做笔记的应该是大人物旁的特别助理,而另外两个走在前头的,一个是年纪约莫跟老爸一样大的中年人,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应该就是魏文雅口中的钻石单身汉了吧?

  池款冬的眼光在阳陵泉身上溜了几圈,然后将视线停在朝这儿缓缓接近的脸庞上,她现在知道魏文雅为什么说阳陵泉是书生型的白马王子了。

  他的头发看来浓密而软,几绺柔软的刘海服贴在额际,没有商人的冷冽利度,倒是平添了几分书卷气;清瘦修长的身材,让他身上的手工西装更显得服贴合身;鼻梁上挂着的那副细框眼镜,更增添他身上那股俊逸斯文的气质,在在透露出一股沉静优雅的不凡神采。

  但是……噗哧!他的名字实在很好笑!池款冬不识时务地笑出来,下场是被魏文雅撞了下手肘,还被白了一眼。

  好嘛!不笑了!池款冬敛起神色,学着魏文雅一起双膝并拢,双手交叠,牵起微笑,恭敬地等候长官经过。既然柜上没有客人,礼貌是一定要做足的。

  眼看着长官们走到柜位前,魏文雅与池款冬正准备问候,才一瞬间,为首的那名中年人突然手捂着心口,脸色发白,踉跄了几步,一脸疼痛难当地扶着她们的柜位边缘,急遽喘息地蹲下。

  “啊!”魏文雅被吓了好大一跳,惊叫出声。

  而池款冬眼明手快地在第一时间拉过了放在柜位前,让小朋友上黏土课时坐的小椅子,搀着那名中年人坐下。

  “大伯?”阳陵泉迅速地蹲下身子,握住父亲兄长阳鑫的手,并不意外他的指尖触到一阵冰凉。

  “总经理,要叫救护车吗?”阳陵泉身后的特别助理冲上前询问。

  “等等。”阳陵泉制止了特别助理,帮着急欲从怀中掏出什么物事来的伯父,自西装口袋内拿出了个深色药瓶。

  他从药瓶中倒出了片小药锭,让脸色发白的阳鑫含进舌下。伯父长年来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或许是这几日早晚温差大,才会在此时发作。

  阳陵泉的动作冷静而平稳,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伯父这样了,通常含着这锭硝酸甘油片几分钟之后,伯父心口疼痛的情况就会好转,先观察一下情况,如果连续含了三片都无效,再叫救护车也不迟。

  池款冬皱着眉,细细打量起眼前额角冒着薄汗,看似呼吸困难的中年男人,从小被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中医魂瞬间大爆发,无数个中医名词闪过她的脑海——“真心痛”、“厥心痛”、“胸痹”,如果她判断得没错,这就是典型的心肌缺氧,西医会称作“心绞痛”的症状……直到看见阳陵泉总经理拿出药瓶,就更证实她的猜测无误。

  要不要上去多管闲事?池款冬捏紧工作围裙口袋中,总是随身携带着的抛弃式针灸针,陷入一番天人交战。

  她在花莲时,时常跟着父亲出诊,来到台北之后也时不时会为自己扎针,抛弃式针灸针就跟护唇膏或OK绷一样,是她随手就能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必需品。

  如果病人肯让她施针,他甚至连硝酸甘油片都不用含便能缓解疼痛,但是,她只是个平凡的、父亲是中医师的专柜小姐,她并不是合格的中医师,眼前的男人或许也不敢放手让她这么胡来……

  但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个大男人在面前因为剧痛难当而挣扎,总觉得良心上很过不去,池款冬握着针灸针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时间彷佛过得很慢,周遭连些微耳语的声音都没有,似乎是大家都被吓了一跳,也似乎是大家正等着病人好转、或是恶化,好让他们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要叫救护车、或是不叫救护车?病人喘气、或是喘不过气?生、或死?一切彷佛都悬在仅有淡淡分野的一线之间,屏气凝神,空气凝结,冻在空中的只有旁人的爱莫能助,与病人的痛苦低吟……

  阳鑫正欲含下第三片硝酸甘油片时,池款冬与阳陵泉的两道声线同时划破了这份令人难受的寂静。

  “叫救护车。”阳陵泉回头,低声对着特别助理喊。

  “先生,冒犯一下。”池款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起阳鑫的左臂衣袖,左手大拇指点按住他手臂上的郄门穴,右手攥住他的左手掌进行顺时针旋转,无视众人的惊诧目光。

  不施针,仍有不施针的方法,她无法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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