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31)_林家成

三十一

　　齐太子只是怔了一下，便迅速地回过神来。他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手中酒樽一晃，朝着殿中众人朗声笑道："有客从远方来，不亦乐乎？诸君，公子出者，赵国贤公子也，我等何不敬他一杯？"

　　殿中众人跟着笑了起来，同时举起了酒樽。

　　公子出低着头，朝着玉紫瞟了一眼，在对上她清如秋水长空的眉眼时，他那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他移开了视线，伸手端过几上的酒樽，朝着殿中诸人晃了晃，"出一离家背国之人，能得诸君看重，实是荣幸之至啊！"他头一仰，把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齐人也一饮而尽。

　　把酒樽朝几上一放，一个中年贤士斜眼睨向玉紫，嬉笑道："公子刚至，便有美人主动亲近。看来公子不但贤名远扬，艳福亦是不浅啊。"

　　众人哄笑起来。连主榻上的吴袖，也在以袖掩脸，笑声清脆之极，显得是真愉悦。齐太子没有笑，他淡淡地盯了一眼玉紫，低下头，抿了一口樽中的酒水。

　　哄笑声中，公子出跟着哈哈一笑，他衣袍一拂，施施然地跪坐下。

　　他刚刚坐好，跪得笔直，仰着小脸，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的玉紫，便低低地开了口，"公子出，还记得回鲁途中，那个两度相助于你，曾被你许诺为食客的脏黑小儿否？妾便是他！妾在此间，颇多艰难，望君能够收留妾！"

　　她一开口，便提到自己对公子出曾有的帮助。玉紫知道这样说，有挟恩求报的嫌疑。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让他帮助自己！齐太子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漠，她不能冒险！她必须离开齐太子府，不然，她真担心自己过不了今晚！

　　公子出正把酒樽放向几面。在玉紫说出身份时，他的动作一僵，定定地看向玉紫。朝着玉紫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后，他眉头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把酒樽稳稳地放在几上。

　　这时，齐太子双手一拊，清脆的巴掌声中，他的声音朗朗传来，"有酒有宴，有肉有乐，岂能无美人相伴？此间美姬，都是万里挑一的珍品，用来赠送贵客及有功之臣。"说罢，他手一挥，十五个没有被他选中的美人，低着头缓缓走到殿中，任由众男人对着她们评头品足。

　　齐太子略略抬眼，瞟向玉紫，薄唇一抿，冷冷地说道："鲁姬，公子出何等身份？休得唐突了。归列吧！"

　　齐太子这话，已是带着冷嘲热讽。他身边的吴袖嗖的一声转过头去，白着脸，愕然紧张地盯着齐太子。

　　玉紫置若罔闻。她只是仰着小脸，渴望地看着公子出，在对上公子出的眼神时，她的目光中已带上了几分乞求。

　　公子出懒洋洋地举起了酒樽，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无数双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紫，她越是耽搁，那些取笑声便越是响亮，她已撑不下去了。

　　玉紫咬着唇，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朝着齐太子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后，她终是心有不甘，不由脚步一顿，缓缓转头，泪光隐隐地看向公子出。

　　这一回眸，一凝睇，直是风情无限。

　　公子出怔住了。不只是他，看到这一幕的男人们都是双眼一亮，目光一直。

　　齐太子的浓眉皱了皱，他朝吴袖使了个眼色。吴袖的脸更白了。好一会儿，她才挤出一个笑容，唤道："鲁姬，莫非你与公子出有私情乎？何迟迟不肯行也？"她这话一出，殿中众男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声中，玉紫只是直直地看着公子出，樱唇颤抖，满脸乞求。

　　公子出慢慢收住了嘲讽的表情，暗中叹了一口气，右手漫不经心地朝她一挥，笑道："美人恩重，最难辞也。太子，此姬给了我吧。"

　　不等齐太子同意，玉紫已是破颜一笑，这一笑，饶是她相貌只是清丽，也如云破月来，美景无限！玉紫欢喜地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向公子出走近。她来到他身前，盈盈一福，秀脸微仰，眼波宛如秋水，娇声说道："妾谢过夫主。"

　　说罢，她膝行两步，移到公子出的脚前跪坐好。

　　一直到玉紫跪坐好，长发再次披垂，挡住了她的面孔，众人才清醒过来。

　　一齐国权贵啪的一声在自个儿大腿上拍了一下，怪叫道："噫吁！此美人或泣或笑，或喜或悲，动人心魄，惑人神魂啊！这种美人，岂止是万里挑一？"他说到这里，转过头去，朝着齐太子摇头感慨道："太子身边有如此极品美人，竟不知乎？这美人，可胜吴袖夫人多矣，太子亏了，亏了！"

　　这齐国权贵的话，博得众人连连点头。

　　嗖的一下，吴袖的脸惨白中透着青色。在一众男人轻视的眼神中，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面对众人的取笑，齐太子薄唇一扬，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后，举樽笑道："子围此言差矣，我府中的美人，个个都是不凡。"低着头的玉紫，听齐太子慢条斯理地把那些美人一一赠送出去。不过一刻钟，二十位美人便被瓜分完毕。

　　玉紫低着头，温驯地跪坐在公子出的脚前，她现在已经放松了，便不紧不慢地给公子出捶着脚踝，喧嚣声中，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摔玉小儿，齐太子既然相中了你，何故苦苦求出？"

　　玉紫瞪大眼，抬头看向他。在对上公子出俊美高贵的面庞上那抹熟悉的嘲弄时，玉紫压低着声音，吐出一口浊气问道："君知我摔了那羊脂美玉？"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

梦远书城(my28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