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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若如闻言,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笑容也散去了,只是仍然嘴硬:“倒不用妹妹操心了。本宫身后有大兴国撑腰,那贱人要对付本宫,怕不容易。”

  “大兴国。”叶素儿冷笑,“皇后娘娘还真把大兴国放在眼里。大玥朝国富兵强,小小的大兴国又何足挂齿。如今之所以不敢动娘娘,只不过与芜林一役大兴国仍有利用的价值。顿了顿,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前线捷报频频,芜林国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娘娘可要再做打算才好。”

  若如心底一颤,不禁有些惊慌失措:“你……你与我说这些,到底有何目的?”叶素儿笑:“娘娘心底又认为臣妾有什么目的?我要云殡死,你亦要云殡死,所以如今我们便可以做盟友。在这后宫之中,投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一切都只是利益罢了。”

  “说得好。”一个温细的声音从帘子后头传出,侍女喜儿打起帘子,便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带着淡淡的赞赏的笑。早知道她在帘后偷听,叶素儿并役有惊慌,神态自若地起身:“臣妾参见丽太后。”

  数百味草样研磨成细细的粉末,如溪底沉积了数千年的流沙一般,清晨便唤人乘了小舟在荷叶间穿校,收集来每片荷叶上最后的一滴露水,在白玉碗中仔细地搅拌成糊状,再加入南海进贡的蛟珠磨成的粉,方才成就了这一味清嗓的妙方。

  屋子内寂静无声,画扇披了鹅黄的绢纱,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温顺良将手中的草药一味一味碾成,又小心地放进周围琳琅摆满的小瓶之中。

  小时候,她去拜祭母亲回来,也常常看着温叔叔制药,一颗颗灰色的药丸带着冷冽的气息,最后总是装在一个小布包中交予她。

  这便是接下去的一年,她和姑姑在后宫之中的救命丸。治不了什么大病,一些头疼脑热的却是药到病除。整个皇宫都遗忘了她们,若是有什么病痛,又有谁来管呢?

  忽地便觉得自己欠了姑姑与温叔叔许多。他们非亲非故,却都这样照拂自己。说是当年受了母亲的恩惠才如此的,可是再大的恩惠,姑姑的一条性命也足以回报了吧。可是温叔叔……却依然可以为了她,不顾危险回到京城来,千方百计进了宫。

  抬起头擦去额角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水,温顺良看到画扇渐渐迷离的眼神,不禁心底又多了几分担忧。

  “公……娘娘。”他小声地唤着,“您还是先躺下歇息吧。这药要制成怕还需要几个时辰。”

  画扇回过神来,虚弱地笑笑,摇摇头。

  愣了一会,又张了张嘴,努力发出了“谢谢”两个字。声音嘶哑模糊不清,连自己都不能听出是什么意思。温顺良却一笑,仿佛己经明白。他低头,目光却落在墙角那把古筝之上。

  皇上己经查出是王才人在筝弦中下了毒,本派人要毁了这筝,没想到公主却阻止了。只是从此便移到角落,也不再碰,只是眼角余光扫过的时候,那眼眸却空洞得让人害怕。

  “如果您愿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既然己经让皇帝知道了你的身份,又为何不把云若如和丽妃的事情一并说出?”借由皇帝的手报仇,然后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保全自己的完全之策呀!

  她糊涂了,他却是清醒的,他不能任由她沉浸在优柔寡断之间,被恨所折磨却迟迟不能解脱

  !“如果你开不了口……”他心疼地望着她喉间隐隐泛出的红色,“我可以替你去说!”这世上,怕是役有第二个人比他还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了,他可以替她说!

  对!

  他可以替她说!

  便忽地起身,身子撞动桌子,密密麻麻摆着的小瓶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也顾不了了,拔腿便要往外头去。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画扇己经下了床,拦在了门前。

  她的表情平静,摇摇头,费力的吐出两个字:“南王。”

  南王己经行动了。

  芜林国战败,定远候林远因了公主的事,先大军一步离开回京,却没想到大军之中,竟有一部分将士不知何为,不顾皇命竟在边疆驻扎不愿回朝。皇帝以为他们有心恃劝邀赏,大怒之下断了大军粮草,这下才发现了不对劲。

  竟有人,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粮草!

  温顺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都是南王蓄谋己久的,他亦知道这个时候,南王一定派了人在她的周围监视着,月眉只是明里的一个,暗里有多少,谁都不知道。

  或许他方才那番冲动的话,己经收入了某个耳朵之中,或许他一踏出流云轩,就会身首异处。或者一

  南王己经对他下了必杀令。

  叹了口气,最终只能坐回去,安下心来研磨他的药草。

  画扇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无奈。她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想到的亦是她心中所想的。只是还有一样他投有想到。

  她不愿意伤害蕙玉。

  若是她说出了所有实情,皇帝也便知道了南王一直习未的谋乱之心。还在流云轩住着的蕙玉,一定是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吧?

  可一一

  忽然脑子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她的手心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前些天薰玉曾提过要出宫回府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回事却被太后知道了,绿萝姑姑亲自来,几番话便把薰玉留下了。

  难道说,皇帝他己经知道是南王……

  御书房。

  墙上是一幅绘制得极其精致的大玥地图。连宸祈站在那儿,仰着头凝神而视,太过于专往竟连有人进来都役有察觉。

  或许,亦是因了此人有绝好的轻功。

  “我早知道,这一日是不可避免的。”连锦年望了一眼墙上的地图,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欠他的,的确是多。怪不得他心中要有怨气的。”他亲眼看见了杨奇秀的死,和他母亲的死,他在这后宫之中,徒有尊贵的地位却没有应有的荣宠,他的父皇不爱他,他的母后利用他,他的亲生母亲帮不了他。

  他自小便是一个人,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孤僻与偏激。

  连宸祈投有回话,仿若无闻。

  “听说,己经有南北两股小军与叛军会合了?”

  这下子却不能再不答了,连宸祈低下头,直视父亲:“还有芜林国的残余。”

  他的父亲,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儿时心目中的英雄,似乎也老了呢。鬓角,亦有了丝丝不清的白发。

  “朕想,皇兄一定己经筹划了许久。”他忽地有些愤怒。父皇是知道的。

  两人是长久的沉默。

  御书房外是跪了满地的百官,战战兢兢在等待皇帝的下一道圣谕。忽然间便有些恍惚。这些表面上对他忠诚的百官当中,有几个是南王的人?会不会他这儿刚下的命令,连煜华便知道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忽地发现,原来他坐上这个皇位,并不是天经地义,并不是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满意这个结局的。他们酝酿着,计划着有朝一日能够夺走他的皇位,取代他。

  盛夏的烈日透过素洁的窗纱透进来,照射在玄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芒。大殿的一角是精工细琢的冰雕,一点一滴地融化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冰雕流下,滴进地下的金盆之中,发出不间断的嘀哒声。

  他知道皇兄对他一向不甚亲厚,他亦知道父皇与母后心中对皇兄一直有愧疚,所以荣华富贵,王位官爵,能给他的都愿意多给一些。他更是知道皇兄心中有恨,只是他从不曾想过,他的恨意这么深,会转化作对他的皇位的窥伺。

  “为了这个皇位,他竟能和芜林国联手一一”忽然冷冷地,“想必之前芜林国叛乱,也是皇兄给的胆子吧。连锦年一愣,望着儿子忽然冰冷的双眸,心中竟生出些许惊惧。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足够心狠手辣之人,否则当初亦不会做下杀兄弑父的事,可是这一次,儿子的眼神竟能让他感到害怕。

  是他老了,还是青出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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