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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令月一怔,她就知道,他又拿这个比喻来回敬她。可是这一次,她是铁了心的想唤醒他!

  “若是,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我就放弃!”她强硬的顶了过去,“我发誓!”她直直的瞪向了他。

  “若是仇人就在你眼前呢?”袁螭轻柔的截住了她的话,“别撒谎,说实话。你能放弃吗?”他认真的对上了她的目光。

  令月望着他那清澈幽静眼眸,心下顿时失了力道。

  “不能……”她喃喃的移了视线,“我会报仇的……”

  “呵,”袁螭自得的翘起了嘴角,“那……”他饶有兴致的加问了一句,“如果你的复仇要殃及无辜呢?”

  令月略一停顿,轻蔑的哼了一声,“那就只能对不起了。”她从来可没学过心慈手软,为达目的,赵真没教过她要考虑别人如何。

  “赵主说过,没能力自保的人,死有余辜。”她毫不在意的摊手,“可怜他们命不好,下辈子再还吧。”

  袁螭听罢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公子……”令月难得见袁螭肯陪聊这么长时间,她赶紧缠住了他的腰身,把憋屈许久的话全部倾诉出来,“我愿意做这个神女的!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喜欢你,我想帮你!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感激你!我一点都不恨你的!”

  袁螭闻言,竟是一点点冷了颜色。

  “为了大事,我还会做很多事。”他恻恻的盯着她仰视的双眸,“说不定……有一天我也许会,亲手杀掉你。”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令月激动的抢过了话,她伸出手,抚上了他的心室,“我若没能力自保,那就是死有余辜!我不怕你为了大事杀我……我只要你这里有我,你这里不骗我,就足够了!”

  袁螭阴沉了脸,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咳了起来。

  “你的伤……”令月的心一揪,突然想起袁螭上一次剑伤病发……

  “咳……不碍。”袁螭起手,轻轻的将令月的手拿开,“赘情累身,非我等消受的起……”

  令月干坐当场,心下一闷。

  他的眼神空洞、落寞,还带着拒人千里的漠然……

  “快走吧,晚了我不好撤了。”袁螭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

  令月垂首起身,寂寂穿好华服,绕过玉石屏风。回头,那袁螭正望着远处发呆。

  ——他像极了暗人的楷模。

  冷静、无情、在任何时候都不意气用事。

  抬脚出门的那一瞬,火烛萦绕中令月都有些恍惚,仿佛袁螭才是赵家大院出来的暗卫……而她,不是。

  前殿风光正好。歌舞升平,艳色正酣,杯酒渐浓。

  令月在侍卫的簇拥下坐回了宝椅。估计着袁螭能妥帖离开了寝宫,她挑了个戏曲中场,差人将李成器单独请了出来。

  “你怎么了?”李成器很是奇怪她这种偷摸单邀的说话方式。

  “王爷,”令月干笑着翻了下眼皮,“您为我找的乾教旧部,是假的。适才,这些贼人妄图行刺我。被我留下了一条人命,退散了。”

  “他们行刺你?”李成器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

  “自古以来,都不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令月见他如此,心底的不悦难以掩饰,“王爷,我恳请您,全城搜捕那活着的六个人。”

  “他们都参与了?”李成器拧起了眉头。

  “我看见的,有四个活人一个死人,听到的,至少有一个报信的。”令月回答的很严谨。

  “阎竟新!”李成器转头,唤人来了……

  ****

  令月没想到的是,摄政王府和锦衣卫忙活的结果竟是——有两人在晚宴现场被抓住了。

  那两个没与她交手的人,他们居然大方的留在这里!没走!

  “拷问他们,一定能找到那四个冒充教徒的贼人下落!”令月很相信锦衣卫的大刑。

  “可是……”李成器好似有了别的主意,“他们不是假的,他们有信物。”他很严肃的更正了令月的判断。

  “真的教众会做出这样的事?!”令月不屑的回敬着,“那信物,随便一个石头匠就能造出。”

  噗嗤,阎竟新在一旁竟抱歉的笑场了。

  “随便?”李成器的眼风一瞥,“那玉蝉可不是寻常玩意……你以为前梁的皇帝如此仁慈?你以为仅仅靠恩赏任义就能留住前梁教众的忠心?”他耐心的向令月解释着,“这个玉蝉,就是昔日教众的命门。一入乾教,便得玉蝉;人身一死,玉蝉变色。不能替换,不能离身,玉蝉离之五丈开外,人便会倒地而亡。只不过,这绝妙方子失传了。所以,孤不得已,才以朝霞丸替代。”

  令月怔怔的望着李成器,满脸都是不信和好笑。

  建阳城外的那个刀疤脸李头儿,他将玉蝉给了她,也没见他骑马倒地而亡的!更何况,现在这家伙离她十万八千里了……那个玉蝉至今好端端的没有变色。这个李成器,又想糊弄谁呢?

  “你看,”李成器示意令月上前,“被你杀死的这个人身上……”

  阎竟新上前从尸体上搜出了玉蝉。

  令月一望,果然变成了血红色!

  “他是真的。”李成器一字一顿的说着,“真的乾教中人,断不敢对神女无礼,否则,玉蝉会蚀骨焚心,万劫不复。”

  “王爷从哪里听来的传闻?真是惟妙惟肖。”令月终于忍不住了,“难道前代,出现了冒犯神女的行为?”她反唇相讥,这个李成器不信她,也犯不着事事针对啊!

  “冒犯的行为自然是有,否则,这些说法不会流传下来。”李成器不慌不忙的回答着。岂能空穴来风?

  “王爷,您这是质疑我神女之位了?”令月索性撕破了脸皮,“就凭这一个变色的玉蝉,和几句莫名其妙的传闻?”

  “孤没有这样的心思。”李成器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就事论事。这是孤的疑惑之处,现在与神女开诚布公而已。”

  “好。”令月突然觉得异常的好笑,“王爷,请稍候。”她转过身去,面对着床帏,从中衣内侧,将缀着的玉蝉扯了下来。

  “真巧,传说中那个神秘莫测、惊世骇俗、独一无二的灵物玉蝉,怎么我也有一个?”她嘲弄的将手一伸,把刀疤脸给她的那个玉蝉递到了李成器眼前。

  朴实无华,颜色白黄。就是乾教的信物无疑。

  李成器和阎竟新都愣住了。他们着实没想到,令月真的拿出了一个!

  李成器迟疑的捏起端详,阎竟新也将那枚血红的玉蝉凑了过来。

  除了颜色,一模一样。

  只是——令月那枚,突然发出了莹莹的绿光!

  只是一瞬!

  那枚血红的玉蝉迅速恢复了原貌!

  “元蝉?”李成器惊呼了起来!“它在你身上?!”

  令月呆滞的瞪着眼,

  她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似掉进什么陷阱中去了……

  ****

  虽然关于她神女身份更有利的证据出现了。但参与行刺的两人,在锦衣卫那里还是暂为收押。

  令月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乾教中人刺杀,又让多疑的李成器警惕了。

  夏天来了,日子平静的继续着。

  小成子理所应当的失踪了。宫内司礼监又给神女殿派来了一位新的总管公公,小多子。

  令月也狠狠的长了教训,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

  在这群豺狼虎豹环伺的世界里,稍有不慎,就是带血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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