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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这世界上没有路,她眼前没有路,非要走出一条路来的话,那么她那条路一定是一个人。那个人就叫做容景。

  不去想,这一条路上走过了多少帝后。

  不去想,这一条路上埋葬了多少皇权。

  不去想,这一条路上今日一行,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不去想,明日星移斗转,天地色变,谁还活着,谁已经死去。

  不去想……

  “想什么呢?”容景似乎感觉到了云浅月前所未有的安静,忽然偏头对她询问。

  云浅月对他一笑,笑容璀璨烂漫,语气在清冷如霜的风中轻柔绵软,仰着脸看着身边如玉无双的男子,笑着问,“我在想,我成人了,你也成人了!”

  容景眸光闪了闪,看着她低笑,低柔询问,“所以?”

  “所以明日我要准备打一对钻戒。”云浅月道。

  “钻戒?那是什么?”容景看着她。

  “不告诉你!”云浅月得意地挑了挑眉,偏过头,脚步轻快地反手拉着容景向前走。

  容景向山上看了一眼,笑道:“我到山上去问一个人,他一定知道。”

  云浅月知道他问谁,立即回头恶狠狠地道:“不准问,你问了,我就不打了!”

  容景无奈一笑,妥协道:“好吧!那你要快些让我见到你说的钻戒。”

  云浅月“嗯”了一声。

  第九十九章 一起成人

  容景再不说话,拉着云浅月缓缓向上走。

  云浅月一边想着钻石的形状,一边细细地摸着容景的手指,衡量他指圈的大小。那一世她没有机会得到爱情,更没有机会戴上钻戒,这一世,她愿意亲手打磨一对钻戒,戴在这个如玉无双的男子手上,一生一世。

  无论他是谁,是荣王府世子,或者将来某一日身份改变,他都是容景,她愿意去相信去爱去相守一生的男人而已。

  福寿山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远远看来就像是大佛的两条手臂,他们走在一条上山的手臂上,像是大佛张开臂膀,接纳他们。

  风吹来,风不冷,山色霜白而不寒。

  山上山下万千人海,万双眼睛,却似乎天地静寂,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浅月的心在这一刻无比平和澄净。

  “云浅月,你的手好暖!”容景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如霜白之中的那一片云,幽幽静静,温温润润。

  “你的手也暖。”云浅月偏头看着容景,每看一眼身边这个男子,这一张如玉无双的容颜,每听一次他的声音,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受他蛊惑。

  “你说的那个钻戒是戴在手上的吗?”容景笑问。

  云浅月眨眨眼睛,挑眉看着他,他不是不知道吗?难道知道?

  容景也对她眨眨眼睛,拉着她的手递到她面前笑道:“你一直测量我的手指,这么半响过去,如今可测量准确了?”

  云浅月脸一红,愤道:“你这么聪明干什么?”

  “哎,你这么不聪明,我若是不聪明一些怎么行?”容景放下手,轻轻叹息一声。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心却暖了下来。这就是容景,如此聪明,如此这般……让她怎能不爱?爱上他,从来就不是偶然。

  “百年前,前朝的皇后最喜欢这福寿山,更喜欢福寿山上的桃花,可惜福寿山虽然山水极好,但就桃花繁衍不起来。皇上十分宠爱皇后,于是命人研究福寿山土质,用了大约三载,终于将福寿山的土质调和成了适合桃树生活的环境。两年后,福寿山漫山遍野开了桃花。那时皇后已经怀孕,皇上怕她在皇宫憋闷,便在福寿山给她建立了一座行宫。皇后在福寿山行宫住了十个月,诞下一名麟儿。皇上大喜,封为太子。”容景慢慢道。

  云浅月心思一动,看着容景。

  容景目光看向山上,眸光清清幽幽,不看云浅月,伸手一指半山腰大佛的胸膛处,温声道:“那座行宫当年就建在那里。”

  云浅月顺着容景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空空如也,天与山相接处,无尽苍茫。

  容景放下手指,淡淡道:“始祖皇帝建立天圣皇朝后,虽然保留了福寿山的观天台,但是却命人拆除了那座行宫。所以,如今你看不见了。”

  云浅月点点头,对于前朝秘辛,她知之甚少。始祖皇帝建朝后,命人大肆销毁了前朝旧迹和书籍,如今仅存在世上的少之又少,而她又不是过分探究历史之人,所以,便也不知。不过他是听闻前朝帝后极其恩爱,后宫三千粉黛,帝却独爱后一人,后诞下一子,后来其子在三岁时走失,找了一年也未找回,后因此大病,不久后郁郁而死,帝伤身,日日思念后哀之念之,以至于久思成疾,正事荒废,才致使朝局涣散,后来有异心着蠢蠢欲动,后来帝也早殇,随后而去。因为帝后只此一子,那一子走失,所以帝后无继承人,致使天下大乱。各地异军突起,天下烽烟乱,你争我夺,民不聊生。二十年后,始祖皇帝带领群雄,平定大乱,藩王小国,齐齐归属,才得天下盛世。关于前朝乱史,她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相比于当朝的始祖皇帝和贞静皇后的假恩爱,前朝末代的帝后才是真正的一心人。”容景看着那处空荡之地,眸中静静,嘴角却微微嘲弄地道:“只可惜天不与他们,数年才得一子,不想那子不是他们的福分,反而是祸根。若那一子不失,后不是郁郁而终,帝不是思之焚之心脾,再无心活命,无心江山基业,那么,以帝天赋之才,华文天下,岂能有后来的天下大乱,始祖称雄?又岂能有这天圣百年?”

  “前朝帝后早殇,太子失踪,后来再不寻踪迹,都说时也,运也,命也。照你这个说法,大抵如是。”云浅月微微叹了一声。的确,相比于前朝末代帝后,天圣始祖皇帝和她的太姑姑贞婧皇后,就简直是天河和水洼的区别。始祖皇帝将他对贞婧皇后的爱渲染得独一无二,但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是知道,那不过是假象而已。荣王府有人对月到天明,荣华宫有人日日对长灯。相思相望不相亲,争教两处 销魂。

  “始祖皇帝夜氏,不过欺世盗名而已。”容景声音微冷,如凝了一层清霜,“这世间有真君子,也有真小人。还有披着君子外衣的小人,称其友,却筹谋其国,夺其家,毁其业,抢其所爱。最后又用天下大仁大义胁迫与人,灭其志,毁其魂,亡其身,埋其骨,永世不得翻身。”

  云浅月一怔,看着容景,见他声音平静,面色平静,但一双眸子却似乎碎了一层霜雪。周身气息依然平和,但骨子里面却透着冷如冰封的冽,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了他一下手。

  容景收回视线,看向云浅月,眸中的清霜顷刻间退去无形,周身的冰封气息也顷刻间化去,他对她扯开嘴角,绽开一抹温暖的笑意,轻声道:“云浅月,我幸好有你。”

  云浅月看着他,一时间无言。

  “刚刚吓到了?”容景微微侧过身子,柔声询问。

  云浅月摇摇头,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伸手抱住容景的腰,也不理会万千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们,埋进他怀里,将他抱紧,低声道:“容景,你会一直有我的。”

  容景面色微微动容,须臾,莞尔一笑,低头看着她,眸光和煦,“我自然知道我会一直有你。我生,你生,我死,你死。总之这一辈子,你被想逃出我的手心。”

  “我本来也没想逃!”云浅月嗅着他身上清雅如莲的气息,低低地道。

  “那是最好!即便你逃,我也会将你紧紧抓住,不松手。”容景笑道。

  云浅月摇摇头,语气郑重,“我说了我不会逃的,你耳朵不好使没听清吗?我说的是不用你抓紧,我也不会逃。”

  容景笑容蔓开,眸光顷刻间如碎了春水般的温柔,语气暖如春风,“那我就放心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忽然想这样抱着他,让她体会到自己的心意。不管以后江山如何失色,天下如何烽烟战乱,她会一直陪着他,陪他到死。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呢!你确定要一直这样抱着我?”容景笑问。

  云浅月埋在他怀里不出来,蛮横地道:“那又怎样?”

  “反正云王府浅月小姐纨绔不化没人夸,做的出格的事情多了,也不在乎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容于世俗的风月之举,但我还算是行止端正的良好臣民,本世子极其爱惜自己的名声,这样似乎不太妥。”容景笑道。

  云浅月闻言翻了个白眼,仰着脸看着他,“容公子,你有多爱惜自己的名声?”

  容景伸手扶额,似乎思索了一下,笑道:“极爱惜。”

  “有多极爱惜?”云浅月问,“比爱惜我如何?”

  “自然不及你!”容景含笑道。

  “那不就得了,再让我抱一会儿!”云浅月重新埋进他的怀里。

  容景似乎无奈一叹,轻笑一声,不再说话,自然也不推开她。眸光暖暖的笑意和嘴角勾起的月牙弧度泄露了他此时极好的心情。

  云浅月埋在容景怀里的脸也笑容蔓开。

  山上山下万人的目光定在那二人身上,本来还赞叹二人一个如玉无双,云端高阳,一个清丽脱俗,玉容颜色,齐齐在赞叹二人般配,突然间就看到云浅月扑进容景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都忍不住齐齐惊呼一声,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荣王府景世子和云王府浅月小姐虽然倾心相爱的名声早已经传扬得天下皆知,但是这等大庭广众之下的越距之举还是第一次,令所有人齐齐睁大眼睛,震得眼前花了花。

  但不得不承认,月牙白锦袍和紫色阮烟罗,两人相拥在一起,男女皆是无双风华,这一道风景谓之世间最美。再无人能有他们这一刻的倾世华彩。

  “我们再不上去的话,山上面的人该等急了!”过了片刻,容景低声道。

  云浅月放开容景,离开他的怀里,便感觉到无数目光定在她身上,她脸微微一红。

  “以后多这样锻炼几次,你的脸就不至于红了!”容景笑看着云浅月的脸,红如烟霞,娇艳异常,他心神微微一荡。

  云浅月脸更是红了红,羞瞪了他一眼,愤道:“你这是骂我脸皮厚呢!”

  容景低笑,握住云浅月的手,向上走去。

  云浅月见他不语,也不再言语,跟着他脚步上前。

  如今这福寿山半株桃树也无,一切前朝的痕迹都不得见,百年前前朝帝后那一场倾世之恋记住的人还有多少?如今天下百姓都被始祖皇帝所渲染的爱情蒙骗。那一场江山乱世之后,留下的只有对始祖皇帝夜氏的歌功颂德,而有多少人知道这中间埋葬了帝后情深不悔,太子离奇失踪,荣华公子和贞婧皇后爱而不得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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