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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潘照临叹道:"公子所说不错,自己国内的事情若不解决好,敌人就算给我们再多的机会,亦只能望而兴叹。契丹的事情,现在也无力顾及。"

  此后数日,朝中局势维持了一段虚假的平静。石越也将精力投入到白水潭学院的校务当中,在桑充国与沈括的帮助下,白水潭学院的教学渐渐走向成熟,学生人数也不断的增加。只是传闻中沈括似乎得到王安石的欣赏,也不知道他还能帮石越多久。

  时间很快进入十一月,一股反对青苗法的潮流从地方袭向京师,短暂的平静立时被打破了。

  受到石越"盲人摸象"比喻的启发,被贬到地方去的旧党,异口同声上表说自己所在的地方不适合推行青苗法;而朝中的一些保守派大臣,则推波助澜,趁机要求全面废除青苗法。派出去监督新法执行情况的四十多个提举官,则因为地方官吏不肯积极执行青苗法,和地方官员互相攻讦,打官司的文书在政事堂堆积如山。政事堂名义上虽有一相三参,但实际上陈升之丁忧,韩绛在陕西军中,所有朝政由两个参知政事主持,心里反对新法的冯京乐得看笑话,天天只是闷头写节略报给皇帝,也不提处置意见,直把正踌躇着准备废除更戍法,推行置将法、保甲法,全面改革宋朝军事体制的王安石累得喘不过气来。

  面对这种情况,赵顼为了表明立场,断然遣使者往陕西军中拜韩绛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首相);拜王安石为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次相);同时以翰林学士王珪为参知政事④。不久又以王雱为天章阁侍讲,借着对王家的恩宠,向天下显示他坚持推行新法的决心。

  然而表面上的决心,和赵顼内心深处的想法,并不是全然相同。年轻的皇帝,在内心中对青苗法,实在有着太多的怀疑--从韩琦上书说青苗法竟然在城市中推行,到无数大臣不断的上书反对,再到集英殿的风波,还有石越那盲人摸象的比喻……如此种种,他无法不怀疑青苗法的效果是否真有那么好。

  但是他也能看到,青苗法让国库每年增加收入达数百万贯,这巨大的利益他不能不注意到。他是一国之君,他的理想是重现汉唐的雄风,但是想对外用兵,就要打仗,打仗就要花钱,而国库现在连每年的收支都不相抵。他不想做一个增加百姓负担,损害百姓利益的暴君,只有王安石,能给他"不加税而国用足"的许诺。如果青苗法并没有扰民,只是伤害了一些富室的利益,让一些人放不了高利贷了,那么他要是听信谗言而废除了青苗法,岂不是要成为天下后世的笑柄?

  "到底朕要怎么做才好呢?"赵顼心里实在没有底,"太皇太后和母后只知道说'妇人不懂国事,惟愿官家凡事多问韩琦、富弼、司马光等人',这三个人早被自己贬出朝廷了,而且要听他们的话,自己是什么也不能做,就守着这祖宗的基业,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君主,眼睁睁看着国家一天天衰败下去--这是朕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的!"

  "官家,石越来了。" 李向安打断了沉思中的皇帝。

  赵顼霍然抬头,道:"快传他进来。"

  石越没料到皇帝会突然召见他,亦不知皇帝有何急事。这时悄悄打量赵顼,竟感觉皇帝越发憔悴了。

  "石卿,上回在集英殿议青苗法,卿说朝中大臣都是盲人摸象,究竟是揣测之辞,还是实有其事?"赵顼对石越说话,总是显得很平和,可能这也是一种缘份。

  "皇上,其实臣所言,即非揣测之辞,亦非实有其事。"石越实事求是的说道,他知道说大话是说不得的,就算骗得了皇帝,将来王安石面前,一样过不了关。

  赵顼有几分不解,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臣说并非揣测之辞,是因为那个结论是臣依据各种情况推论出来的,并非妄言空谈;臣说并非实有其事,是因为臣终究并不是地方官吏,而且于天下各地方之事,所知始终有限,所以也难说是实事。"

  "朕反复思量,亦终以为卿言有理。然而王安石忠贞能干,必不欺朕,且青苗法于国颇有利,岁入能增四、五百万贯,有人轻易要废青苗法,难保不是出于偏见,朕终不能因为一些没来由的理由而废除青苗法。"

  "皇上说的是,王介甫的确是个忠臣,此事天下皆知。"石越对这一点倒没有异议,实际上皇帝说的全部在理。

  "然而如卿所说的,若真是盲人摸象,那么究竟有多少个地方百姓受青苗法之扰,又有多少奸滑之吏从中生事侵扰百姓?朕为天子,亦不能不问。唐太宗所谓民为水,君为舟,民意民心,实在不可轻视的。"赵顼忧形于色。

  "皇上英明,民心即是国本,得罪百姓,就是动摇国本。"

  "是啊,百姓不可得罪,民心不可失。然而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朕能明察千里之外呢?"皇帝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又在问石越。

  "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只要皇上广开言路,何忧不能明察秋毫之微,万里之远?"

  "这亦是所谓知易行难者。"

  "其实以臣之拙见,青苗法立法之本意甚善,然失之于方法不当,若加改良,未必不能成其为良法。"石越适时抛出自己酝酿已久的主张。

  "卿有何善策?"赵顼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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