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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元狩二年汉匈大战,以汉军的大获全胜告终。这一战的波澜壮阔,令发动这场战争的武帝刘彻亦惊叹,是为冷兵器时代的名战,流传千古。而这一战后,漠南再无匈奴王庭,而匈奴这个曾经在草原上横行,悍勇无匹的民族,亦渐渐走向了衰败的路程。

  “柳将军,”李广禀道,“我军是否该班师回朝了?”

  “再等一等罢。”

  “等什么?”

  “等,”柳裔想起了匈奴王庭里那个美丽可敬的女子,一笑道,“南宫长公主。”“南宫长公主?”李广先是一愣,继而欢喜,“将军立下此等大功,回到京城,皇上太后必有重赏。”

  柳裔淡淡的笑,并不在意,“我该修书上书皇上,此次战况了。”

  李广便知其意,退出军帐。

  三日后,南宫长公主来到了汉军中军。

  长信候柳裔下令,搬师回朝。

  当朔方郡的城门终于映入了眼底,刘昙坐在马上,失声痛哭。

  八十:南风吹落三春泪

  元狩二年四月,汉军刚刚出乐长安城不久,王太后的病就开始隐隐复发,只是这次,不仅是长乐宫近身内侍宫女,就连王太后本人都没有太过在意。只吩咐道,按着萧先生之前开的药方继续服用就是,数日下来,头痛虽渐渐缓了,到底没有完全恢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阿娇正吩咐撤下般若殿里一应地龙供暖,却缓缓颦了眉,问道,“太后发病的时候,是剧烈的头痛,还是和缓的?”

  绿衣亦慎重起来,“听长乐宫的人说,这次发病没有以前剧烈,连以前常发生的目不能试也没有,所以,侍候的人都很乐观,说不日就能好呢。”

  陈阿娇的面色便慢慢沉下来,“他们知道什么?”她缓缓道,“所谓病不惧猛,而惧覆。我听太后的病况,竟是极险的了。”

  她便吩咐道,“准备一下,随我去长乐宫。”

  然而陈阿娇的车马还没有到长乐宫,王太后就再次发病,这一次发病却极是凶险,连人都陷入昏迷,不能醒转,惊动了刘彻,抛下宣室殿里所有的政务,伺候在王太后病榻前。

  太医会诊后,俱皆摇头,不敢禀告,刘彻便怒斥,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太医署做什么?”唬的一群太医尽皆跪在阶下,连连磕头,道,“臣无能,臣无能。”好在刘彻本就没有太指望他们,看着心烦,道,“都下去吧。”吩咐杨得意道,“速请萧先生进宫。”

  卫子夫便上前。温言劝道,“萧先生医术高明,太后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刘彻闭了目,缓缓压抑下心中的淡淡惶恐。道,“也许吧。”

  西北有战报传来,刘彻无奈,起身吩咐道,“待会萧先生来为母后诊治。子夫为朕问问母后病况。”

  卫子夫拢袖应道,“是,皇上。”

  不一会儿,明达引了萧方进来,向卫子夫行过礼,便坐在太后床前,为王太后听了一回脉,面色沉重,写下一幅药方。道,“按此方,每隔两个时辰服用。”又取出针灸。在王太后面上人中,晴明等穴各扎了一针。便见王太后闷哼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卫子夫便松了一口气,跟着萧方出来。问道,“太后既然已醒,是否已无大碍?”

  萧方淡淡的看着面前温婉美丽的女子,慢慢想起年前上元夜诡谲地晚上,“皇后娘娘,”他面上平淡,缓缓道,“方不妨禀告实情,太后娘娘实已油尽灯枯,再也无法可设。”

  这样惨烈的四个字,轻轻的说出口来,连卫子夫也承受不住,退后了一步,无法置信,“先生说地可是实情?”

  “方一生行医,虽不敢称杏林高手,但若还有丝毫办法,又如何敢拿太后娘娘的性命开玩笑?”

  卫子夫霍然回头,扬声吩咐道,“来人,去宣室殿请陛下前来。”

  采青站地远远的,看二人面无表情,心下便知情况必是极险的,躬身道,“是。”连忙去了。

  刘彻匆匆赶回的时候,心中已有淡淡的不祥预感,待见了萧方神色,便知无幸,只是不由问道,“真地不能用药了么?”“太后一辈子耽思竭虑,其实身子衰败,早有显现.wap,16K.Cn.臣调养了这么久,终究到了这个地步,束手无策。”

  萧方想了想,道,“每日用针灸扎穴,可以缓解。只是到了最后,只能用人参来吊命了。”

  萧方的医术人品,刘彻素来知晓,也就不再强求,萧瑟道,“有劳萧先生了。”

  长乐宫里频繁送上来的药,让王太后隐隐了解到一丝实情,而自己身子越来越沉重,自己又如何不知晓。这一日,萧方为她施完针,她展眉,缓缓问道,“萧先生不妨实话相告,哀家还能支撑多久?”

  身后站着的内侍明达便泣不成声。

  萧方缓缓斟酌了一下,道,“臣尽力施为,可保娘娘大半个月无虞,剩下的日子,便只能依靠补品了。”

  王太后便点点头,生命慢慢看到重点,心中竟无一丝哀婉之意,反而看到更清明。那一年,她从娘家出嫁,嫁入金家,夫妻和顺,育有长女,曾经以为,她的一生,就是这个样子了。却不料,母亲因了一个卦象,将她从夫家生生抢回,送入了太子府邸。

  有时候想想,彻儿虽然一生未见母亲的面,骨子里的果决,竟和母亲一模一样。

  果然是极贵之命,一步步,登上皇后之位,到最后,入主长乐宫。可是到了生命终结之时,念着这些,便有些穿凿了。到了此刻,最牵挂的,还是自己地儿女。

  她的四女一子,除了昙儿,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都很幸福了。只是,生为母亲,她却为他们心疼,心疼他们所谓幸福里的荒芜。

  修成早年丧夫,牵扯着一双子女,在皇族里尴尬地生存。

  平阳亦成孤寡,执着于权利,只怕早晚,会触到彻儿的逆鳞,到时候,她若不在,平阳怎么办?

  隆虑少年放荡,到了她这个年纪,可会后悔?

  还有昙儿,此生,辜负最深地,便是昙儿。为了她和彻儿地前程,亲自送她上和亲的险途,纵然眼里沁出血来,也没有哭。

  所有地儿女里,如果说,她最对不起的是昙儿,那么,她最牵挂的,是彻儿。

  这么多年来,看着他在一代帝王的路上越走越远,虽然欣慰,却也忧虑,忧虑他遗忘了最初的本心,日渐狠绝。哪怕亲手伤害最爱的人,也不知道后悔。

  到了最后,站在世界的最高处。孤独一人。回过头来,若是连母亲都不在了。还有人可以相依偎?

  时间如水,缓缓流逝,哪怕是帝王,也留不住母亲日益消逝地生命。只好召回了所有的姐姐,守在母亲身边。

  到了半个月后。王太后一度病危。

  右北平送来了柳裔的战报,刘彻无心去看,守在母后身边半日,终于回到宣室殿。却被战报里地消息所震惊。

  “母后,”刘彻含笑道,眸底有着深深的悲凉,“前方来了战报,说长信候柳裔长途奔袭匈奴王庭,解救回了南宫皇姐。皇姐正在赶回地路途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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