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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青画默不作声,只是邪气地笑了笑,“我怎么知道这纸是谁的?我从地上捡的,王爷难道没见 着吗?”

  墨云晔的眼里闪过一丝揶揄,他淡道:“送信的人虽然不曾留下姓名,但是我府上有人觉得可疑,自发跟随了,是青云人。”

  青画的脸色沉下来了一些,她有些悔恨,送“思归”到摄政王府的人青持自然是细细挑选的, 可是没有想到,墨云晔不在王府的时候,底下的人居然也会自发跟踪……

  “是我。”静谧的正殿里,书闲怯懦的声音响了起来,软却坚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王座上站起了身,拖着宫中正妃长长的云衫长袍,苍白的脸上有着几分奇异的神色,她翩翩然到了墨云晔面前,盈盈一俯身轻声道:“是我,是我一时意气而已,让王爷见笑了。”

  这情形出乎每个人意料,墨云晔也是微微诧异,继而眯起眼淡淡地投去一抹微笑,“娘娘莫要拿云晔玩笑,送盒子的人是太子的随行,娘娘还是莫要……”

  “的确是我写的,是我托皇兄转交,王爷若是不信,我可以再写一递对照给王爷看。”

  墨云晔的眼色霎时凌厉,“那铃铛作何解释?”

  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独独这个是没法圆的,青画选择了沉默,书闲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慌张,她轻声道了句:“铃铛,是我皇兄那儿来的,墨王爷要是想找,可以找我皇兄。”

  墨云晔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却也不再开口,只是淡淡道了声“告辞”,他衣袂如云,走出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青画一眼,居然带着些许凛冽,青画扯出个微笑,在他身后轻声开口:“墨云晔,验兵典还有两个月。”

  “好,三个月。”这是墨云晔留给青画的最后一句话,也只有青画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个月,是墨云晔给她的朝限,包括验兵典在内的三个月,他会查清他想知道的事情,他还会把 所有的扰乱视线的东西肃清,这才是他真正开始应战的讯号,来得很不经意,却足够让她鼓起浑 身的警惕来听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个背影,那张纸被留在闲庭宫,铃铛他却没还。

  正殿里静得听得见呼吸声,青画看到书闲一直站在那儿,连动都没有动过,地上的纸张静静 地躺在那儿,书闲的目光锁在上面,如同被黏住了一般,她突然发现这个柔婉的女人不知道什么 时候起变得有些阴郁,就是看着她的身影,也能看到一丝丝的忧伤缠绵,她性子软,却不懦弱, 她刚才做的已经比她青画胆大了许多……可是,胆大的态意妄为之后,她的样子就像是被抽光了 力气,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能再给她行动的力量。

  这样的书闲,青画看得心疼,她永远都不能把墨云晔是怎样对待宁锦的事情直接告诉她,好 让她死心,她只能竭尽所能去打破她的幻想,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很久之前,早在初出青云的时 候,书闲的目光就停留在墨云晔身上了。

  “书闲……”书闲缓缓蹲下身去捡那张纸,她的动作之轻柔,就好像捧着一团棉絮,她几乎 是看痴了,良久才叹息一样地把它细细叠了起来,放到了贴身的袋中。

  “书闲,墨云晔他……”

  书闲不抬头,只是蹲在地上闷声笑,她说:“画儿,你一定看不起我了,我就像个唱戏的是不 是?搭着他故人的便船送了我自己的心意,结果变成这样子……我一定,给你和皇兄添了很多麻 烦。”

  青画沉默地站在殿上,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去安慰。

  书闲又笑,“画儿,他那么的好,举止言谈、一颦一笑,可是我构不到,深宫内院,没个念想, 我这辈子就是彻彻底底的死胡同……”

  青画依旧是沉默,只是陪着她蹲了下来,她发现已经没有言辞可以去安慰书闲,好半天才憋 出一句:“花鸟虫鱼也好、猫猫狗狗也好,书闲,相信我,它们都比墨云晔好。”

  很多年前,憨傻跳脱的宁锦也曾经觉得这世上纵然有千万个皇族子弟、千万个如玉君子,都 及不上墨云晔他花前一笑,很多年后,当她已经成为青画,没有人比她了解,纵然是飞禽走兽, 都比墨云晔多了一分忠义。

  青画不知道书闲有没有听进去,她也没有继续陪着,而是把正殿留给了书闲;那天黄昏,当 闲庭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回到原职的时候,书闲还是待在正殿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了 些什么、想了些什么,只是等她出来的时候,眼里已经没了眼泪,只留下一片透彻的亮,这抹亮 光,青画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是在谁的眼里曾经见过。

  ***

  距离验兵典还有短短的两个月,青画的“夺天舞”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空有架势没有气 势,想容想必是急了,第二日就把她叫到了花容宫里,让她跳一遍给她看,青画没有立场推辞, 只好半推半就地去了花容宫。

  花容宫和闲庭宫的氛围是全然不同的,闲庭宫雅致清新,花容宫贵气威武,里面的一砖一瓦、 每一个装饰都有种压抑的气息,青画走得有些不稳,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上次来她还只是觉得 花容宫大气非凡,但是这次感觉却不同,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和整个宫殿浑然融为一体,本来就 是个巍峨的地方而已,可是越往里定,她却越觉得……心悬得厉害;花容宫里的样子,宛若旧式 的天祭庙宇,在那个更加诡异的圆台之上跳夺天之舞,与其说是激励将士的助战之舞,倒不如说 是……

  “有什么感觉?”想容柔婉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容宫里响了起来。

  青画犹豫了一会儿,老实道:“不舒服。”只要一踏进花容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抑了 一样。

  没想到想容刚才还微微皱着的眉头奇异地舒展开来,她似乎很满意青画的反应,微笑着示意 她走上圆台去跳舞,她自己就坐在台前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

  青画有些别扭,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盯着站在高台之上,去做一件本来和她八竿子都打不着关 系的事情,虽然看的只有想容一个人,却还是很怪异,让她难得起了些许羞赧,然而这种羞赧却 在她走到圆台正中央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消失殆尽了:第一个起势就在她的思绪跟上之前开始 了,之后的每一招、每一势都与在闲庭宫里的感觉不同,多了点什么东西,她抓不住每一个动作, 之前在脑海里泛起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台下的想容眼里渐渐泛起的笑意。

  为什么不一样?青画皱着眉头细细体会着,一次、两次,直到疲惫至极,还是觉察不到身体 的变化,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了,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她没有把几个基本的动作忘记 已经是极限,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会记得整套的动作,然而“夺天舞”就像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或者说是藏在身体里的某个匣子里,只要打开匣子,就能把它展现出来,这感觉,很不好;青画 几乎是懊恼地停下了动作,对着含笑的想容投去疑惑的目光。

  想容微微笑,向她招了招手,轻声笑道:“画儿,你进步不少。”

  “为什么?”青画冷眼看着想容,她自幼和蛊术作伴,不会不了解这种感觉,这样子就好像 是有人下了用人体滋养的蛊虫一样。

  想容了然,安抚道:“你发现了吧?这个不是助战舞,是祭祀舞,怪力乱神的事情,从来都是 这样的,一开始的确会不舒服,不过久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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