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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一切都会如意的,除非,那个女人还有后手!

  念及这一点,他心中咯噔一声,怒意更深,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在唇间咬过一个名字——

  疏真!

  这两个字仿佛千钧巨石,压得他头昏目眩,怒不可遏,恨不得在唇齿间咬个粉碎,却更让他心头一沉,连眼前的欢呼声也变得讽刺苍白起来。

  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将目光转向苍茫夜空,辽远的西方

  只要居延那边成功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以为你赢了吗……“长公主殿下”?

  他唇边的讽刺笑意加深,胸中的巨石在这一刻消失无踪,眼角的光芒让人不敢正视

  笑到最后的人,是我啊!

  夜色爽朗,天冷云高。

  疏真挽紧了貂裘,看霜珠在上面闪亮滚落,却是不湿半分。

  她站在承平楼至高处,遥望着苍穹满天,目光也转向了西方,久久凝视。

  “在看什么入了神?”

  清朗醇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袭暖巾裹住了她的脖项,呵护得细密。

  208 居延

  她并不回身,声音中却带着揶揄的笑意,“你忙了一天,是带人去堵那个挖出的老鼠洞吗?”

  朱闻被这一比喻逗笑,也大笑出声,“确实如此,我今天做了一天的老猫,就差没吹胡子瞪眼了。”

  两人相视而笑,笑得几乎打跌,朱闻咳嗽着道:“没曾想他们真有耐心,为了那什么宝藏,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默默挖了这么久……”

  他皱起眉头,仿佛心有余悸,“宝藏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就是这么无声无息的潜入宫中,若是人再多一点,几乎就可以夺成开门了!”

  他想起手下居然无一人发觉,面露不悦,想着等下要怎么操练。

  疏真安慰道:“外面打得沸反盈天。谁能听见地下有什么动静?我也是只是一猜,所以才撤走了宫中杂人,也算有所防备了。”

  朱闻面色略见缓和,却更添几分狐疑,“看金蝉平时作为,其志非小,怎么会为了一批宝藏这么费尽心思,连打仗都不顾了?”

  疏真扑哧一声,笑着揭他老底,“养军最重,乃是粮草用度,说到底就是金银二字——你不也为了这些,频频冒充劫匪?”

  朱闻被她说得面露红云,嘟哝几句,却仍带疑窦,“总之,我还是觉得蹊跷。”

  “你不用在意金蝉此人。”

  疏真见他如此,也不再逗人,收敛了笑意,淡淡道:“他心计非常人可及,总是要把天下人甚至他的部下玩弄于鼓掌之上……”

  “他是看中了别的肥肉却不愿露出心思,这才把所谓的宝藏炫耀于众人眼前》”

  见朱闻若有所悟,她微微一笑,翩然从楼上下阶,慵懒声音徐徐传来,“只是,他注定不能如愿了……”

  她的笑意浅浅,不复平日的冷肃,却绽放出突兀的清灵剔透,朱闻在这一瞬间因惊艳而心跳慢了一拍——

  “你知道前阵子闹得诡异的玉玺一物,从何而来?”

  不等朱闻回答,她笑着,好似在对他解释,却有在对自己喃喃低语——

  “所谓玉玺,并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一种无上权柄的象征。只要现于世上,便要惊起万丈狂澜!”

  风吹过她的衣袂,楼阁重重间隐约可以见松涛摇曳,因着她眼中的光芒,这一刻,风中也仿佛染尽焚热炽华!

  “所谓玉玺,并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一种无上权柄的象征。只要现于世上,便要惊起万丈狂澜!”

  风吹过她的衣袂,楼阁重重间隐约可以见松涛摇曳,因着她眼中的光芒,这一刻,风中也仿佛染尽焚热炽华!

  最先发觉异状的,却是兵部掌管武库的周侍郎。

  他历常翻阅地方文书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眼却好似被什么惊住了,手指慢慢哆嗦着,停在了最近一页。

  一旁的杂役提了大瓷壶,正待斟茶,却在下一瞬被打翻,热水溅了满身!

  周侍郎跳了起来,像疯了一般朝着内廷而去,连满身狼藉都浑然不觉。

  “出什么事了?”

  老成侍重的尚书今日总算不曾告假,却碰巧撞见这疯魔一幕,既愤怒又是惊骇,“这成何体统?!”

  周侍郎充耳不闻,平素对上司的恭谨全没了影子,整个人连眼都茫然魔怔了,略一作揖竟然越过老尚书就朝内廷跑去。

  老尚书大怒,气得一把揪住,却冷不防险些跌了一跤,早有其他同僚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人截住,老尚书还没来得及骂人,却见周侍郎终于有些醒悟过来,却仍挣扎碰上要起身,眼风凌乱之下,颤了一句,“西宁兵府五万大军……”

  “什么?!”

  众人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立刻便知道事情不妙,抓着他不放的人也知道厉害,连忙收手,周侍郎喘息了两声,急促道:“他们、他们居然无调令全数开拔了!”

  这还了得?!

  好似瞬间天塌地陷,老尚书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就陷入昏厥,众人却也好似被鬼附身,呆镣战栗,谁也没有去扶他。

  这下任谁都知,确实是天要塌下来了!

  本朝军制严密,若要调动一千人以上的军力,需内廷用印,随后兵部颁下符令,主官领命后在地方都有备案,任谁也转不了空子。

  可是如此,浩浩荡荡五万人,却居然就这般,离开驻地远去了?!

  若不是晴天白日,大家也许会使劲掐自己一把——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周侍郎近乎癫狂的声音唤醒了大家,“快些通报内廷!”

  众人心下咯噔一沉,想起清远郡王的霹雳手段,再念及长公主殿下的冷厉果决,顿时连脚底都酥软了,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先不要去……”

  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老尚书顾不得身上疼痛,颤巍巍站起身来,怒极反叹道:“主官是谁,原因为何,目前一概不知吗?”

  周侍郎看了看手中紧急文书,低下头摇了摇。

  “罢了,你把文书给我吧……”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宛如游魂一般,在众人扶持下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内廷而去——

  “你们一问三不知,事情又如此紧逼,内廷定然是震怒——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次就由我去吧!”

  老尚书长叹一声,连颌下白髯都有些颤动,急促略带蹒跚的迈步而去,众人面色各异,现场死一般寂静,连窗边初露的新枝也丧失了春意,只剩下苍白惨然。

  初春时节,仍有不厚的一层雪笼罩着整个居延驿。

  此处经过上次的袭击后,已经重新建了帐篷与木寨,却仍是人烟稀少。

  懒洋洋的校尉仍躲在帐中不见人影,其余兵士例行训练后,正要懒洋洋回帐中用饭,却听东方逐渐而来的轰鸣声——

  那轰鸣混合着马蹄与冰原裂破的声响,天地间仿佛被这单调而巨大的声响充斥,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轰鸣越近,冰雪弥漫空中,遮天蔽日……甲胄的寒光逐渐在天际出现!

  校尉吓得宛如木雕一般,手中的肉干缓缓滑下,他跳起身来,原本该暴怒,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呐,“是……是敌袭!”

  “是狄人打来了——!”

  此起彼伏的绝望嘶喊,让整个居延都陷入了森罗地狱!

  狄人的铁蹄,终于在十年之后,再度踏上了天朝土地。

  将士们踉跄着聚集,有人已经是失魂落魄,有队正大声喊着召集全队,却正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落入泥沼中的旗帜竭力沉浮,招展,营帐被践踏成碎片,大群兵士涌入木寨之中,却仍是满面惊恐——

  这并不是个正经的城池,陷落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

  冰原的雪色被践踏得污浊,凛风吹来血腥与死亡之气,精钢的白光与人呵出的白气混为一色,化为肃杀呼啸而过!

  简陋的木寨中间露出点点箭眼,但对着这凛然铁骑的逐渐逼近,却显得软弱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居延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 印章

  老尚书入宫时,昭宁公主正在与石秀碰面。

  珠帘半卷,掩不住窗外初芽,昭宁公主凝望着叹了一声,好似无心再说。

  “殿下……在想萧策?”

  石秀的问话可说是太过直接,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了。

  昭宁的眼圈一红,却是眨了眨眼,硬生生忍住了,“他一心为公,如今单身微服在外……”

  一叹之下,眼中盈盈,几乎落下泪来。

  石秀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意中带出讥诮,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平和笑道:“清远郡王为朝廷鞠躬尽瘁,真是我辈楷模。”

  他说这话毫不勉强,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看在昭宁眼里,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心中一紧,有些踌躇道:“你是否派了人对他……”

  “公主想到哪里去了……”

  石秀莞尔一笑,仍是风度翩翩的模样,眼中冷意却是一闪即逝,“郡王乃是国之柱石,我岂敢对他有所不敬?”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他微服而出,那里又是燮国与狄人交界之地,若是遇上不测,实在也很是棘手。”

  “那倒也不会。”

  昭宁公主虽然心中对他仍有畏意,想起萧策,心心念念之下,却也有几分果断强硬,“皇上也不会看着国之重臣涉险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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