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81)_叶听雨

八十一

　　马达摇手道："这会儿没人，还是叫马哥吧。春节就到我家来过？"

　　朱自强看着笑吟吟的马达，心里非常感动。这是父母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之前工作繁忙，他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有关过年的事情，对于马达忽然提出的邀请，他感到有些盛情难却。想了想，还是决定推辞不去为好，毕竟别人一家团圆的日子，作为一个外人横插进去会影响别人的过节心情。朱自强是万分不愿的。

　　想到这儿，朱自强摇摇头说："马哥，谢谢您的一番好意。今年我想回狗街过春节，一来是和分别的朋友们聚聚，二来也方便给父母上坟。"

　　马达看着朱自强，神情有些迟疑。见朱自强的神色如此坚定，马达暗暗地叹口气说："好吧！我不为难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小雷和玉烟回家好些天了还没见着朱自强的人影儿。两人都是从省城搭长途客车回来的。两人到家后的次日就到县城找朱自强，但宿舍里只有李碧叶一个人。问清朱自强的情况，小雷还罢了，杨玉烟心里有些气愤--还说只是好朋友！李碧叶都已经公然住到了"家"里！看着李碧叶把朱自强的屋子里外收拾得格外整洁，杨玉烟不禁黯然神伤。在首都生活了半年，此时再无法遮掩对情郎的思念，红着双眼转身离开了。

　　李碧叶想了十秒钟，撒开脚步追在后边连哄带骗才把玉烟请回来。小雷却自在在地坐在屋里泡茶，听录音机里的卡带："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小雷喃喃地说："忧伤啊……"冷不防头上被人甩了一巴掌，转头一看，原来是洛永。小半年不见，这家伙又黑又壮，脸上还是一副憨厚的笑容。小雷翻着白眼骂道："憨不死你的，我现在的头脑价值连城，凡夫俗子一律休碰！下次再敢把你的脏爪子放上来，哼哼，老子就不客气啦。"

　　洛永故意把眼睛瞪得溜圆："来……来来，试试！"

　　小雷瞄了两眼洛永健壮的体格，吁了一声："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放过你，同时也原谅你！"

　　杨玉烟和李碧叶并排着走上楼，刚好听到小雷这句话，杨玉烟忍不住骂道："打肿脸充胖子，小雷你怎么才去西安四个月就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小雷腾地一下就跳起来，立正敬礼，另一手还不忘拉拉洛永："报告大嫂，小弟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脸，请大嫂检阅！"

　　杨玉烟啐了一口："谁是你大嫂啊？别乱叫哦，小心我告你耍流氓。"

　　小雷不理杨玉烟的话，抽着鼻子吸气："酸！太酸了！北京有这么好的醋吗？"

　　杨玉烟作势欲打，小雷滑稽无比地缩着脖子，嬉皮笑脸地说："你们俩谁是大夫人谁是小夫人啊？或者是一般大小？我说李碧叶啊，你霸占人家的老公好几个月了，这个这个……按照平均分配的原则，让我们的酸玉烟抓紧时间过把瘾吧。"

　　李碧叶嗔骂道："你这个死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哟……哟……我们的李大会计不简单哪，来来，笑一个，让我看看象牙什么样子。"

　　李碧叶面对小雷的打趣，一时气极，杏眼圆睁，就这么狠狠地瞪着小雷。

　　杨玉烟见状，忍不住说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啊。"

　　话音刚落，洛永十分兴奋地叫道："自……自强……你……你来了。"

　　几人回头一看，是朱自强下班回来了。

　　玉烟陡然间看到日思夜想、害得她相思成灾的人时，只能怔怔地发呆。朱自强也呆了一下。其实他早就听说玉烟和小雷已经到家，可实在是没时间去看望两人。分别这么久，朱自强痴痴地看着她，张口就问道："玉烟，你好吗？"

　　杨玉烟"嗯"了一声，转头走进屋里。她生怕在众人面前忍不住流泪。朱自强看着小雷笑了笑："大学生啊……"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雷，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雷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心虚地说道："别这样看啊哥哥，我可不是你的小白兔……"转头对洛永说："永哥，身上带钱没？走，咱俩买菜去，今天要好好地庆祝一下。"然后拉着洛永飞快地向楼梯跑去。

　　李碧叶低声叹息，对朱自强说："我和他们去买菜，你好好地陪陪玉烟吧！"说完不等朱自强答话径直走了。

　　朱自强走进屋子，见玉烟坐在床上，两眼微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唉，女孩子就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来水儿。几个月不见，玉烟的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气质有些不同，看起来更矜持，更让人难以靠近。朱自强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不会是上大学真有这么神吧？

　　朱自强微笑道："怎么了？回来不是好好的吗？"

　　杨玉烟轻轻哼了一声："你可是大忙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求见一面都难啊。"

　　朱自强不说话，无比恬静地看着她，心里暗暗好笑--跟我玩儿这套？从八岁开始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话！杨玉烟起先还有些固执地与朱自强对视，那双让她朝思暮想的眸子，透出更多的沉稳和柔情，当下心里泄气，忍不住柔声道："我好想你……"

　　朱自强张开双手，做怀抱状，那意思很明显：来吧，我等你很久了。杨玉烟有些犯难，就这么任人宰割吗？可是朱自强透出来的自信，那种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从小他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将来呢？管他呢！两眼一闭已经倒在朱自强的怀里。

　　朱自强轻声道："好玉烟，虽然在信里你一再说，一切都好，很习惯北京的生活，可我还是不相信。你说得很轻淡，我听说北方吃盐很重，你会不会每次都用白开水泡饭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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