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74)_叶听雨

七十四

　　三人之前都没有见过面，偷牛贼看着猪肝很是谄媚地笑着："大哥，有缘哪。"

　　猪肝眼睛看着窗外。车正驶过狗街，这次要被送到省城郊县的一个劳教所，两年半……眼睛寻找着半山上的坟头，猪肝心里一阵酸痛。生活就像跟他们朱家不断地开玩笑，父母先后离世，猪脑壳翻脸无情，认钱不认人，认官不认亲。特别是三弟朱自强的学业……

　　"嘿，大哥，犯啥子事了？打架？砍人？"偷牛贼眼皮飞快地抖动，从经验来看，眼前这人绝对是个狠角色，现在套套近乎，说不定进了大狱还能有个靠山。

　　猪肝看着山头上仿佛两块土疙瘩的坟茔，心里越发难过。再看看偷牛贼，无比平和地说："我心情不好，别再跟我说话。"

　　偷牛贼见猪肝答话，一下子就乐了："大哥，人生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眼前大哥是落难之人，谁没有个三长两短，不就是坐牢吗？又不是死爹死妈……"

　　猪肝的手一伸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声音略带伤感："我今天不想打人。你说得不错，但是一定要记住，别再跟我说话！"

　　偷牛贼脖子被掐，脸色立马就涨得紫红。前边的两个押送人员发现后边的状况，副驾位上的警察吼道："放手！想干什么？"

　　猪肝放开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偷牛贼脸色一阵惨然，想不到这家伙敢玩真的。那抢劫犯却是不闻不问，依旧痴痴地看着窗外。前边的见三人没动静了，于是继续旅程。

　　"我说你们三个，一个是小偷，一个抢劫犯，一个打架斗殴，嘿嘿，就同路一回，别给咱俩添麻烦！到点后，你们就各奔一处，想吵都没见面的机会了。"

　　那偷牛贼平时是个饶舌的家伙，此时见警察愿意跟他说话，顿时来了劲："政府，我们三人都要到哪儿去？"

　　"你嘛，运气不好，安然煤矿，嘿嘿，挖煤去；至于他们两个……到果园种桃子，呵呵……"

　　偷牛贼一下就急了："不是说送到省一监吗？不是说学车床吗？政府，挖煤我不干！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副驾位上的警察取下大盖帽子，嘿嘿笑道："你一个偷牛的家伙不挖煤还能干什么？嗯，如果有人愿意跟你换倒差不多。"

　　抢劫犯突然插嘴道："我跟他换。"

　　警察没想到真有一个会答应，愣了一下笑道："你？挖地跟挖煤有什么分别？好了，我说你们就别想了，安安生生地待着，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受几年活罪出来重新做人。"

　　偷牛贼急忙道："政府，他不是愿意跟我换吗？你就帮帮忙把我俩换换？"

　　警察吼道："不许再说话了！就你事儿多！"

　　这时，正在开车的警察说道："马上进桃源村了，注意着点，这儿的村民们不好惹！"

　　猪肝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就亮起来--回老窝了。手指急忙敲了两下护栏："政府，我要撒尿。"

　　"不行！过了这村子再说！"

　　猪肝猛烈地拍打着护栏："不行不行，忍不住了！前边那有茅厕，停一下，快点停！"

　　路边蹲着几个长头发的青年，眼神冷漠地看着警车。那开车的警察被猪肝吵得心烦，一脚刹车踩下来："快去吧！"转头对同伴道："给他把手铐戴上，盯着点儿！"

　　猪肝满脸焦急地捂着小肚子，嘴里不停地催促，副驾位上的警察骂骂咧咧地走下车，打开后边的车门："把手伸出来！"

　　猪肝看着他笑了一下，先把头伸了出去，冲那几个青年笑笑，然后再伸出双手，闪亮的手铐"咔"的一声就戴上了。

　　"快点儿，大家都等你呢！"

　　猪肝笑道："行行，我马上就完。这里到省城还有多久？"

　　"你管这么多干吗？快去！"

　　几个年轻人看到猪肝后，脸色马上就兴奋起来，几人眼睛对在一起，相互一点头，有个人飞快地跑了，其余的家伙突然跳起来，按着其中一个就开始狠揍，嘴里不停地骂："憨牛日呢，不给你苦头尝尝，你家不晓得厉害！"

　　被揍的人表现得相当硬气，两手搂着头，缩成一团，在地上被几个人踢得滚来滚去。这边一打架，车上的警察马上就紧张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想下车吧，又怕一个人太单薄；不下车就这么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这时猪肝也走出茅厕了，身边紧紧地挨着看护他的警察。见外边有人打架，猪肝笑骂道："妈的，这些人打架太难看了！"

　　"闭嘴！别惹事儿，赶快上车走人。"

　　猪肝哈哈大笑起来："警察同志，有人打架斗殴你不管？"说完更加张狂地指着打架的人叫道："喂，日你奶奶的，这么多人打一个不算汉子！有本事就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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