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70)_叶听雨

七十

　　朱自强看看眼前的女孩，脚下一软，终究没有追出去。捡起玉烟塞进来的通知书，朱自强嘴里一阵阵发苦。

　　清华，两分之差！朱自强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儿就当场晕倒过去。武曲与另一名市一中的学生瓜分了全市的两个名额。朱自强的脑海里闪过母亲失望的眼神。啊，清华！朱自强闭着眼睛，不言不动，三个小时就这么躺着--到底是输了！

　　虽然已经决定不去上大学，可是好胜心还是让他遭遇失败时痛苦不堪！他想象着武正木得意的笑容，想象着他那充满嘲讽口吻的安慰，朱自强拿着另一纸录取通知书，苦涩从舌尖蔓延至胸口。

　　第二天，朱自强悄悄地搭上回狗街的大客车，独自来到父母坟前，划燃火柴将录取通知书烧成了灰烬："爸，妈，不肖儿子来看你们了！这是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没能考上清华，爸妈你们别怪我好吗？我尽力了……"

　　"你没有尽力！"朱自强转过头来--是吴飞！

　　"吴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身橄榄绿的军装，肩上扛着两颗星星--三年了！对军事还算了解的朱自强知道，吴飞现在是一名中尉军官！

　　"好小子，小排长了啊！"

　　吴飞经过三年的军旅生涯，脸上透着一股冷峻和坚毅，两眼闪着精光。朱自强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朋友。

　　吴飞严肃无比地看着朱自强："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尽力了吗？朱自强，你是懦夫！你不敢面对现实！"

　　朱自强微笑着--好啊，吴飞都学会激将法了。他回答道："是的，我没有尽力。"

　　吴飞没料到朱自强会如此坦然地承认，一时觉得语塞。看看朱自强的笑容--这家伙从小就是这副德性。取下头上的军帽，吴飞咬着牙对朱自强道："老子恨你！以为当兵三年，气质肯定比你好多了！老子刚才那种眼光，一般人早就低头回避了，你却像没事人儿一般。说吧，是不是打算工作？"

　　朱自强不否认地说："是的，就算考上清华我也不会去读。"

　　吴飞一屁股坐到朱自强的身旁，眼睛看着两块墓碑，神情有些落寞地说："大学生有什么好？一群傻鸟！算了！不说这个……没想到武姨就这么去了……真的没想到！自强，你有什么顾忌可以跟我说说吗？"

　　朱自强摇头道："是真不想读了。越读越害怕，我担心自己变成一个考试机器，或者变得没有了自我！"

　　吴飞瞪眼骂道："放屁！你不就是没钱读书吗？你那话哄别人还行，哄老子还差点儿！我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不愿接受旁人的资助，但我们哥儿四个算是旁人吗？小雷就不说了，他也要上大学，我和洛永决定供你上大学。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子现在是干部，津贴多得很！我老爸三个月的工资也不顶我一个月的！洛永也在跑车……"

　　朱自强打断道："不了，你们的心意我懂，我也心领了，但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说的我也不否认！不进校园就拿不了一纸文凭吗？嘿嘿……"

　　吴飞直直地看着朱自强的眼睛，后者寸步不让："怎么？干了一段时间的特种兵就以为天下无敌了？要不要试试？"

　　吴飞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盯着朱自强道："你怎么知道？"

　　朱自强得意地笑道："你半年多没有跟家里联系，也没跟我们联系，打电话到部队，说你执行任务去了，人家说保密。这有什么难猜的，以你的性子和身手，肯定是被抽去特别行动队之类的。简言之，就是特种兵了对不对？再加上你刚才说的津贴，嘿嘿，在西藏当兵虽然收入很高，可要一顶三，也过了些。"

　　吴飞连连点头："佩服佩服！你要是去当兵肯定是个人物。我看你现在的这些花花肠子就比我们政委的多。嘿嘿，要不，去当兵吧？我跟头儿提过你，说不定可以弄个特招。"

　　朱自强微笑道："老子连读书都缺乏兴趣了，还去当兵找罪受？"

　　吴飞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那你打算干什么工作？我听说你二叔现在是组织部长，已经答应帮你安排工作了。"

　　朱自强点头道："是的，县政府秘书科。"

　　吴飞又一次感到意外了。他爸就是当秘书出身的，所以对秘书简直是深恶痛绝。"我X你……"突然发现这是在人家的爹妈坟前，及时刹住口。"我求你了老大，干什么不好去当那破秘书？老子最恨的就是秘书！你要是去当秘书……咦，不对头，你狗日的没这么简单，老实交代，打的什么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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