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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赶走她,只是不想拖累她,而不是落得现在不知她踪影的下场。

  他要去找她,但是才踏前一步,他的身子便软了下来,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一晃眼,寒冬褪去,初春乍暖。过了新春,山顶的白雪也化成百瀑宣泄,流于溪谷之间。

  外头依然冷,但窑场却因为窑烧的缘故,显得格外温暖舒适。

  “爷,歇会儿吧!”一旁的姚华替唐文禹擦拭额上的汗水。

  唐文禹没有答腔,一脸苍白的专注于手边的工作,他身上的毒依然未解,常会无预警的发作,每次总会令他元气大伤。

  前几日发作,直到今天才有力气下床,他就立刻进了窑场,仔细的修坯。

  因为这是新春要进贡的贡品,唐文禹虽然虚弱,却依然将事情揽在身上,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使得他眼一花。

  他赶紧闭下眼,不禁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刀放下。以他现在的状况,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不然可能会毁了这瓷瓶。

  “回府吧!”终于,他淡淡的交代了一句。

  “是。”姚华立刻转身到外头准备。

  起身离去前,唐文禹习惯性的看向某个方向,那是从前宁心画胚、上釉的地方,那桌上此刻摆着一对素坯,是他承诺要做给她的一对花瓶,要送给大嫂当作生辰的礼物,却再也等不到主人来替它勾勒上色彩了。

  如今,他只有在窑场,才能感觉到她,仿佛两人离得很接近……窑场向来是他们两人最爱驻足的地方之一。

  宁心,一想起她,他的心一拧,他们最后在一处悬崖边找到了她的旗服。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但是他不信!

  他情愿相信她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仍好好的活着,只是生他的气,所以不愿意回来。

  从那一刻起,没人敢在他面前再提及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身影早就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头上,永远无法磨灭。

  “姚华,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上了回王府的马车,唐文禹闭目养神之际,轻声开口致谢。

  “二爷,你这么说可折煞了奴婢。”姚华难掩担忧的看着他,忍不住劝道:“二爷实在不该再上窑场。”

  “无妨。”闭眼的他语气淡然。

  “若回府,王爷可会怪罪奴婢没照料好二爷。”姚华劝道。

  “放心吧!”他睁开眼,“天大的事有我担着,王爷不会欺到你头上。”

  姚华微微一笑,“奴婢知道二爷疼惜奴婢。”

  “当然!”看着她,唐文禹仿佛回到了过去宁心还在的时光,“你可是同我与宁心一起长大的伴!看着你,就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

  听他提及宁心,姚华的眼神微黯。

  马车停下,姚华先一步下车,替唐文禹撩起布幕。

  “文禹,我不是叫你别再上窑场了吗?”唐文尧一看到回府的弟弟,立刻皱起眉头轻斥,担忧弟弟过于劳累。

  “我没事。”唐文禹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唐文尧稳稳的握住了他的手,“你难道真不要命了?”

  唐文禹没有回答,只是自嘲的扬起嘴角。若真能没这条命也好!

  原以为自己的时日不多,却没料到老天爷戏耍他,硬是让他拖着这半死不活的身子苟延残喘大半年,还不收走他这条命。

  反而是宁心,想起音讯全无的她,他的心一揪。

  唐文尧幽幽的望着弟弟,见原本意气风发的弟弟今日竟然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令他心痛。

  正要转身回房的唐文禹注意到大厅里跪着一个陌生男子,在他前头还摆着两个精美的锦盒。

  “这是什么?”他随口问着兄长。

  “太皇太后寿诞,圣上下旨,要郎窑准备一对六尺高的瓷瓶给太皇太后贺寿,这原本不是难事,但是偏偏郎窑唯一一位有此能耐的工匠前些时候死了。”

  唐文尧轻描淡写的回答,“郎窑的工匠试了个把月,终于承认没那份能耐,但是圣命难违,所以郎窑的督窑官郎宁便派人送来书信,望你相助,但我已经替你回绝,今天看来,他们似乎还不打算死心,派人送来了这些。”

  要完成一只六尺高的瓷瓶谈何容易,更何况现在要的是一对!

  除了淘泥、摞泥、拉坯是门大学门,烧窑的火候功夫更是得要够纯熟才行。纵使技巧之高如他们的阿玛,做了十只瓷瓶也可能只有一只成功,在阿玛死后,唯一有学到些许技巧的便是打小跟在一旁的弟弟文禹,他有这份能耐,也成功的制造过,不过,以他现在的身子骨,唐文尧并不希望弟弟太过劳累。

  唐文禹对于外务向来就不感兴趣,只管窑场内的大小事,所以是否要出手相助,他全都听从大哥的意思。

  若他们只是平常人家,回绝郎窑可能会种下心结,但他们是皇亲国戚,姐姐又是备受恩宠的贵妃娘娘,纵使郎窑不满,也拿他们兄弟俩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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