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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爷爷当年或许真的做错了事,但他内心的折磨不会比你少。你失去了你唯一的父亲,他失去唯一的儿子。他只剩下你,但你却从没接受过他,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这是他应得的。”律爵有些冷血的回答。

  “你──”听到他这么回答,毓慈不晓得还能说什么。

  这半年来,风、林、火都劝过他,但律爵都不听,她又为什么可以独独例外呢?说穿了,她什么也不是。她是他不情不愿下所娶的女人,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妻子。

  “跟你比起来,爷爷比较幸福,”她将手缓缓的从他的后背上滑下,“他有亲人,他有你这个孙子,而你什么都没有,因为你不承认这个唯一的亲人,所以你什么都没有,你只有这里……”手一挥环绕着两人的气派装潢,毓慈一针见血的问道:“你现在做的跟你爷爷当年为了这里,而不要你父亲有什么两样?还不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欲望,什么都不在乎。”

  “我不一样。”不愿承认毓慈口中的话,律爵突然站起身,目光如炬的看她,“我不是。”

  “你不是吗?”毓慈的口气在不知不觉中激昂了起来。

  “不是。”看着毓慈清澄的目光,律爵感到一阵心乱,他绕过她,走向一大片的落地窗。

  “不是?!我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毓慈不放过他,硬是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看着窗外的视线,“你告诉我。”

  律爵的喉结动了一下,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你到底要错到什么时候?”毓慈忍不住双手握拳,捶打着他的胸膛无数下,律爵就是这样一动也不动的任她发泄,“这世界不是时常给人承认错误的机会,你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目光看向远方,这间办公室最吸引他的地方是因为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台北的街景。

  最后,毓慈停下自己的动作,霎时感到疲累。经过这半年,她依然没有学乖,她还是在他的面前出糗。

  她为什么要来?只为了想见他一面,证明了自己依然爱他,而他依然不在乎她。这算什么?她想要歇斯底里的大笑出声……算是嘲弄自己的愚笨。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抬起手,一抹湿润的眼角,深吸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

  “这世上当然不是时常给人承认错误的机会,”律爵伸出手,拉住正要离开的毓慈,低下头看着她低喃道:“你要回到我的身边吗?”

  毓慈闻言,仔细的梭巡他的脸,发现律爵是认真的。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你若回到我身边,”律爵继续说道:“我就去医院看他。”

  对整个情况感到荒谬,毓慈再也忍不住的讽刺大笑出声。

  律爵看着她,眼底闪着不容忽视的疑惑,他握住她的手,轻摇了摇她,“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止住了自己的笑声,毓慈感到心中充斥的空洞,“我不可能回到你身边,”她轻声的给予拒绝,“我已经害怕,不敢再拿自己的一生冒险。不一定哪天你又一时兴起,发现你不要一个跛子当你老婆,到那个时候,我可能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人若笨一次,可以说是不小心。但若笨两次,那真的叫作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被律爵握住的手,“我一向很知足,但你知道吗?认识了你之后,我好恨,好恨为什么我有这么一双脚,我对我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你让我没有自信,我努力好多年建立的自信被你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趁着这个机会跟我离婚是对的,很对、很对。”

  “你在胡扯什么?”律爵难以置信的听着毓慈的话,他从来不嫌弃她的腿,那天的那番话,只是故意说给律朝庭听的罢了。

  仿佛没听到律爵的话,毓慈迳自说道:“我不会拿自己跟你去看爷爷这件事交换,若你要去看他,你应该是真心诚意的去,若你不是,你只会伤他更深。他已经很老了,再也不能忍受来自他唯一亲人的伤害。”

  “你──”律爵没想到得到的会是拒绝,他立刻将自己原本打算解释的话给抛在脑后。

  “我不会再跟你提出这个要求。”律爵出声警告:“我只说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我并不惊讶。”毓慈强迫自己洒脱的开口:“我惊讶的只是你竟然会对我提出要我回来的要求,想赎罪吗?在这个时候,隔了半年,打从我踏出律家的那一刻起,我便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你,今天要不是爷爷,我根本不会来,我们也不会再见面。”

  若换个情况、换个时空,或许两人故事的结局会不同。

  若他没有被恨意给蒙蔽,她真的会愿意点头回到他的身边,但她知道不管她再多说些什么,他还是不会听进脑海里。

  “我走了!”将手从他身上放下,虽然打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自己这次来可能也是无功而返,但她总得来试试,或许这是给自己,也是给律爵一次机会。

  心底深处,她只是想再来看他一眼。或许有一天,她会遗憾自己没有点头答应回到律爵身边,也或许有一天,她会很庆幸这个时候自己没有答应。

  她不知道,现在她的心已经因为再见到他,而不再平静。花了半年,她学会了不再流泪,但今天之后,她可能得在花更多的半年去学会这个。

  这次,该是真的断了!轻轻将门给阖上,毓慈心想。

  09

  恍惚心神,毓慈也忘了自己怎么到医院,只知道回过神时,就见到辛凯文、刑于军站在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强迫自己的语气轻快,毓慈问道。

  “山呢?”辛凯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迳自梭巡着毓慈的身后,直截了当的开口。

  “在公司吧!”毓慈也不是很肯定。

  皱起眉头,辛凯文的绿眸显得更加的深邃,“你应该有去找他吧?”他不很确定的问。

  “刚见过他。”怕他们之间的谈话会被休息中的律朝庭听到,毓慈缓缓的走向远离病房的角落。两人也很能理解的跟在她的身后。

  “我真的不了解他了。”辛凯文低喃:“用尽一切的方法还是没法子改变他的想法。”他不用开口也知道毓慈去找律爵肯定是无功而返的。

  “我没有告诉爷爷我去找他,”毓慈对辛凯文的话不予任何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表示道:“我想,不用我要求,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去找律爵这件事不要让爷爷知道吧!”

  辛凯文和刑于军两人有志一同的点了点头。

  看到两人的回答,她安心的露出一个笑容。

  “我去看看爷爷,”毓慈说道:“今天我得赶夜车回彰化。”

  “你要回去了?!”辛凯文有点吃惊的看着毓慈的背影说道。

  毓慈微微的点点头,“我请的代课老师只帮我代课一个星期,我想,不好再多麻烦人家。至于爷爷──”转过身,看着辛凯文和始终不发一言的刑于军,“请你们帮忙照顾,律爵……”闭上嘴,对于他,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原本有点麻木的感觉蓦然消失,察觉到蓦然夺眶而出的泪水,她连忙转过身掩饰,但她的情绪失控已经被站在她面前的两人给看在眼底。

  “对不起!”低着头,毓慈尽力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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