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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逃妃在东岳是要被治罪的,根据罪责的大小,治罪的刑责也轻重不一。

  她连忙起身,他握着她的手顺势站起,她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他,回头轻声说了句,“放开吧,我……”

  说出“我”字时,红唇微微张启,狞不及防地,竟然被他一下子覆住,从他唇中呼出的热度全渡进她心肺里,让她几乎昏厥。这种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肌肤触碰,竟然如此真实地再现,而且,远比梦中的感觉还要强烈。

  “小怡……”瘠痉着嗓音,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在她耳畔柔声低语,“我要妳,来我身边吧。”

  唐可怡的心弦颤抖,百感交集地听着这句话,却没有再像四年前一样冲动懵懂地立刻响应。

  她不是当年那个幼稚的她了。她甚至没有未来可以期许。若不是为了救弟弟,她不会离开皇宫,也就不会再遇到他。

  如今正是他春风得意、仕途坦荡的时候,她更不能让自己毁了他的一生幸福。

  不管过去曾有怎样的过去,她,从没想过侵占他的日子,改变他的生活。

  就像失身给他的那一夜,她一直希望的都是他的平安快乐。

  皇甫夕看得出唐可怡的犹豫和纠结,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他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她,就不会再丢掉她,眼前他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怎样堂而皇之的把她带回宫,并重新给她一个身份?

  宫中有许多人认得她,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在自己登基之初,就让臣下议论纷纷,皇兄留给他的这片江山并不算很安定,朝中文武势力四分五裂,想要做到真正的一统还需要慢慢努力。如今做一朝之帝,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顾旁人眼光的放纵德王了,他不会给别人任何机会指责自己的德行和推行的朝政有任何的缺陷。

  跟他出来的手下办事还算得力,在他和唐可怡说话的这会儿工夫,不但店内其他客人都已离客栈,连她的情况也打听出来。

  “陛下,怡妃是和一对徐姓老夫妇一起来宿县的。那对老夫妇说她是到此地寻母,一路上没有和别人接触过。她母亲就在三号客房,身边只有一名丫鬟随行。”

  皇甫夕问:“她弟弟的事情,京中来信了吗?”

  “陛下出京时已经给刑部留了话,要他们暂时不要动唐可怀,但刑部的王大人送信过来,说唐可怀……已经死在押解的路上。”

  “什么?”他一惊,黑眸紧盯着侍卫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王大人说押解唐可怀的两名官差上报说,唐可怀半路上患了疟疾,一病身亡。因为是传染病,所以尸体就地掩埋在距东都一百里的上清县。”

  他的眼阴鸶起来,沉声道:“叫王利派人去开棺验尸。这里面只怕有鬼。”

  “有鬼?”侍卫长一楞。

  皇甫夕冷笑道:“对于那些因私怨而要被整治到死地的犯人,长途押解途中最易发生意外,其中虽然有人的确是因为疾病和劳累,但押解之人暗下毒手的勾当,历朝历代都不罕见。

  “怎么,你以为朕是个笨人,这些官场中的龌龊之事朕会不懂吗?别装出一副好像清白无辜的样子,你们在朝为官的人,有几人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首爬上来的?朕不计较过去,要的是你们现在的忠心,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手脚,朕绝不会轻饶了他!”

  侍卫长被说得脸红,急忙低头道:“是,微臣明白,这就回信给王大人,请他彻查。”

  “不是‘ 请’ 他,是朕命他必须彻查!三日内给朕回复。”

  微微呼出口气,皇甫夕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还有一个困惑没有解开。

  当年离开藏书楼之后,他深思了一夜,主动向皇兄要求接受出使海外四国的使命。这让皇兄非常的惊喜。而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性情转变,更想不到这转变是因为一个女孩。

  唐可怡对他的那份全心信赖,让他汗颜自己过去散漫的行径。他需要换一个环境仔细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

  出海那天,他见到来为自己送行的二姊,找了个机会他曾请托她,关于唐可怡的事,他希望二姊能避开别人耳目,将她从宫中带出,留在公主府,等候他回来。

  长乐公主很是惊讶,但也满口答应了。

  但就在他出海之后一个月,二姊的飞鸽传书送到,说唐可怡婉拒了他的安排,一定要留在宫中。在二姊的信中除了对他的歉意之外,还有对唐可怡人品的质疑,说她可能是想坐地起价,以企图更好的未来。

  他不大相信二姊的怀疑,本想等自己回来时亲自问唐可怡,但是出使之路漫长而艰难,整整一年他才回国,之后,恰逢边境战事骤起,他请缨参战,一战,又是两年。

  在边关的第二年,算算日子,她已经过了十八,该出宫了吧?也许还嫁了人,有了孩子?她的相公若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会善待她吗?

  起先是担心她的日子不能一帆风顺,按照她想的那种平静慢慢度过。然后,就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她真的成了别人的女人,她会像对他那样温柔体贴地照顾着另一个男人……每想到这里,就像针扎般痛,恨不得立时找人发一场火。多可笑,曾经女人们匍匐在他面前,求他爱她们,他不屑一顾,如今,为了一个渺小如草芥的女孩,他却心神不宁。

  于是,他写了一出傀儡戏,就是那出“抱柱之信”

  为何故心神不宁?落月满荷塘,碎了魂神。终知这一场如梦如幻,却难拾,幻影痴心。痴了心,动了情,只怕伊人不见,天地冥冥,形销骨立,一人伶仃。

  这是戏词,也是他的心声。

  戏文每唱一次,他就劝自己:忘了她,断了这份情。

  但是每每想忘掉,却记得更深,思念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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