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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她愤然走了出去。

  令狐舞人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此时开口,“七哥何必故意气她?她冒险来救你,放下立场的成见,已经说明你在她心中的位置非比寻常。”

  令狐笑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特殊的笑,“难道你希望我热泪盈眶地感谢她?或是她痛哭流涕地扑到我身边,庆幸我没有死掉?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令狐舞人哼了一声,喃喃自语,“你是在自寻烦恼。”

  然而,那抹笑,停留在原地,并未褪去。

  贺非命气得肺都快炸掉。她千辛万苦地赶到这里找他,因为他失踪,她急得心跳都快停止。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人,他平安无事当然好,可是他竟然悠哉悠哉地和美女闲聊,更对她冷言相加。这样的人,何必来找他救他?

  脚底下那几只母鸡咕咕咕地叫着,好像凑热闹似地围着她的脚转。她气得撩起裙摆,喝斥道:“走开!”

  但是那几只鸡却咕咕地叫得更欢。

  身旁有人笑道:“鸡有鸡言,人有人语。这些鸡笨得很呢,听不仅你的话,也看不懂你的脸色,要是心里有气千万别对着它们发泄,因为你骂完之后会觉得更生气。”

  贺非命看着那名女子,星眸流动片刻之后,红唇一翘,“见之一面,不语三日的令狐媚公主?”

  美女微笑,“这么快就猜到我是谁了?”

  “世上能有如此夺人魂魄般美丽的,我想就只有公主您一人了。”她说:“不过,如今应该改口称呼您玉阳王后才对。”

  令狐媚笑道:“我虽然嫁到玉阳好几年,但是大家都还是习惯叫我公主。”

  她将视线转移到那名小男孩的身上,“那这个孩子……是玉阳王的子嗣?”

  “是啊。他叫玉紫鹤,只是不大爱说话,人家说外甥像舅,我一直觉得他和七哥好像,你觉得呢?”她蹲下身,指着贺非命对儿子说:“她是舅舅的朋友,叫声姨吧。”

  “不敢当,我可不敢做丞相大人的朋友。”她拦住了玉紫鹤将要出口的话,并不想听到令狐笑的名字,免得自己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高涨起来。“能否请问玉阳的王后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她甚是觉得奇怪,这里完全是田园农家的景象,甚至令狐媚的穿着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妇装束。除了她惊世骇俗的美貌,还那一身粗布衣裳也难以遮掩的优雅贵气之外,谁能把眼前的令狐媚和玉阳国堂堂的王后联想在一块儿?

  令狐媚答道:“这是玉阳国的传统,王族之人每年都会在深秋时节到田中进行农耕,以体会百姓劳作的疾苦。如墨因为有事昨天刚刚离开,七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就留下来陪他了。”

  贺非命知道她口中的“如墨”乃是指玉阳王,玉如墨。

  看人家夫妻可以如此相守相随,无论宫中还是田间,都能做到相濡以沫,不信不疑,这份深情世间少有。

  然而她自己呢?虽然也嫁给了圣朝皇帝,却将身子给了另一个男人,别的夫妻或许会有同床异梦,她竟然连“同床异梦”的资格都没有。只因为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心中眷恋的是得到她身子的男人。

  好混乱的关系,混乱到她自己已经觉得不堪其痛。

  想到这一切,她的眉心就一蹙再蹙。

  令狐媚伫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唇边挂着一抹温柔的笑说:“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

  “贺,贺非命。”

  “贺非命?”她先是露出讶异的神色,然后噗哧笑出声,“好名字。”在她的眼中闪过某种狡黠的光芒,“今天要麻烦您先住在这里一晚,明天再和七哥一起动身回圣朝吧?”

  “不,我今天就走!”她可不想再看到令狐笑的那张臭脸。“让令狐舞人和他一起回去就好了。”

  “别以为七哥看上去没事,这次落水几乎要了他的命。连着两天晚上他都在发烧,而我今天晚上必须赶回玉阳王宫去,如墨身边没个细心的女眷照顾他,我会很不安心。”令狐媚柔声道:“贺姑娘不会让我为难吧?”

  这样柔媚的声音,谁能拒绝得了?更何况,听到令狐笑原来这两日都在发烧,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为何不赶快派人送他回去?”当初救起令狐笑之后,如果赶快送至附近的府衙,找名医就诊,难道不比在这种乡间小屋中更容易恢复?

  令狐媚轻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劝他的啊。但是他居然说最近有点累,不想太早回去,还说朝中会有人替他管家,不用他操心,所以我也只好由着他休息了。可是真的很奇怪,朝中除了他,还有谁能管家?”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贺非命的回应,瞥眼看去--贺非命正咬着唇,双手十指勾在一起,眼中像是在笑,眉宇间却又像带着轻愁。

  令狐媚看到她这种神色,心中已经了然。

  谁解情字哦,只有同样走过这条坎坷之路的人才能明白了。

  深夜,贺非命在内屋辗转不能成眠。令狐笑就在隔壁的屋中,令狐媚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要她晚上多过来看一看他,怕他病情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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