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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丞相府今天很安静。

  以往这个时候都有大量的官员上门询问各种事务,请令狐笑代为决断,但是自从他称病不上朝以来,所有造访的客人都吃了闭门羹,被告知“丞相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但是再决然的拒客依然挡不住所有的人,比如此刻,就有一个人坐在令狐笑的床前,那张俊秀精致的面容此时被浓重的愁云笼罩,眼中都是阴霾。

  “陛下,还是先回去吧,若是七哥有好转,我会立刻派人通知您的。”令狐琪小声安慰。

  但是圣慕龄却固执地坐在原地不肯动。

  “不,我一定要看到他睁开眼,确定他平安无事。”

  “可是,七哥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还要昏迷多久,难道陛下就这样不吃不喝地一直陪下去吗?”令狐琪劝道:“七哥一直说,身为王者要以国事为重,现在七哥不能辅政了,一切重担都压在陛下的肩上,朝内大小事情这么多,如果陛下再倒下去可怎么办?”

  圣慕龄看了他一眼,叹道:“难为你年纪轻轻已经这么懂得体贴人意,不枉你七哥疼你一场。”

  令狐琪见说动了他的心,立刻再劝,“昨天太医们都看过了,说七哥虽然中了毒,但是好在中毒不深,毒性是缓发的,所以不烈,现在昏迷不醒只是因为七哥一直身体很好,很少生病,也就没有多少抵抗力,所以这一次显得病势沉重,恢复的时间久了些,但总会好起来的。”

  他叹口气,“这件事说到底是朕不好,那一晚如果……如果朕不让他那么早就回去,也许他就不会撞到那帮匪徒了。”

  “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圣慕龄再摇摇头,“你七哥总说他的命不在天,而是在自己手里,这一次……看来神算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令狐琪伸手扶他,圣慕龄终于起身,但是大概是坐得太久了,腿已经麻木,几乎走不动路。令狐琪身子小,差点没扶住,门口的令狐舞人冲进来一下搀住他的骼膊,但是圣慕龄却重重地甩开他的手,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令狐琪将一瘸一拐的圣皇扶出房间,令狐舞人回头看了眼静静躺在床上的令狐笑,低声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让他憎恨我、厌恶我,不再理我?”

  他的声音虽低,但是隐隐的有些激动。

  奇异的是,原本双目紧闭的令狐笑竟然慢慢地睁开眼,虽然容颜憔悴,但是那双眸子却分外清亮,“这是你为自己做错事所要付出的代价。”

  因为被毒折磨,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好好进食,嗓子都是干哑的,但是因为干哑而更多了一份压迫感。

  “他让你杀贺非命,你居然也不问一下我的意思就去做。如果那天那把剑真的刺到她的身体里,你预备怎么面对我?”

  令狐舞人艰难地说:“我……我毕竟是他的臣子。”

  “所以就不必理会我了是吗?难道你忘了,那个女人是我要保的,我要留的,任何人都不得动她分毫,否则,我会要那个人死无全尸。”他的脸微微侧过来,一字一顿,“你听好了,是任何人!”

  “你是指我,还是指圣皇?”令狐舞人甚为震惊地瞪着他,“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袒护那女人?你想陪她玩,也算玩了一些日子了,难道还没有玩够?难道一定要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才肯甘休?”

  “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过问?”令狐笑又闭上眼,不想再和他费气力说话。“你出去,陛下还在等你。”

  房门关上,但是屋内依然有脚步声,是令狐琪恰好走进来。“七哥,那个……又有客人来了。”

  “不见。”这两个字真的懒得说,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难道还要他每次都重复一遍。

  “这次的客人有点特别。”令狐琪的神情古怪,“是宇文家的马车,来的人是宇文柔和……那个贺非命。”

  令狐笑的眼睛又再度张开,直勾勾地看着房梁上的雕花,沉默了片刻,吐出-句话,“让她进来。”

  宇文柔的马车来到丞相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位朝臣被挡回去,所以立刻变得惴惴不安,回身问:“我们该不会也进不去吧?”

  贺非命也拿不准。按照眼前的情形,她们很有可能也会被挡在门外。

  好在守门人还是进去禀报了,而且是令狐琪亲自出来迎接她们。

  他与宇文柔是旧识,快步走出来的时候拱手道:“家兄病重,不便见客,怎敢有劳宇文小姐过府探望。”

  初听这句话,她们还以为令狐琪是叫她们回去,心一沉,不料他紧接着又说:“请两位姑娘先进来说话吧!”

  走进丞相府,这里并不如贺非命想像的那么豪华奢侈,古朴凝重的格局布置让她在心中暗暗地对令狐笑有了一个重新的审视。

  就在她看周围景色的时候,一转头,恰巧对视上令狐琪的眼睛。他对她微微一笑,“贺小姐,久闻大名了。”

  贺非命怔了怔。当时令狐琪到飘香楼的时候,她其实是见过他的,只是那时候茶楼里人多事多,她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少年富家公子,而令狐琪刚才出来接她们的时候并未报出自己的名字,只能透过他的话猜到他是令狐笑的弟弟,所以他的这一句“久闻大名”让她先是怔住,继而了然对方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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