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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原来心理上是这样的:

  (一)大家一齐做一齐挨,看见旁人收获少我收获多便会做得更加起劲更加快活。

  (二)有人不必做,但他的生活享受程度远不如我,我也会做得更有味道。

  (三)有人不必做,而我做得饿死,人家却更丰足,我就泄气了。

  是以我羡慕香雪海?不过她是个女人。我认识许多没有职业但生活丰足的女人,也不纯是香雪海。所不同的是她们有老板,而香雪海没有。

  叮噹的电话来了。

  我惊异,“乌溪沙来电话?”

  “我没有去。”

  “为什么,明明已送你到码头。”

  “看看你是不是在写字楼。”

  “干吗?”我嚷,“人盯人?你不是最不屑这种战略?你怕什么?”

  “怕煮熟的鸭子飞掉了,”她很懊恼,“人人都知道我同你走,我都三十大寿了,丢了你,我还找谁去?”

  “你也有这种恐惧?不是振振有辞说现代女人什么也不怕?”

  “这证明我重视你呀。”她很俏皮。

  “我不相信。”

  “陆师母病了,派人在码头等我,取消约会。”

  “这还差不多,可是昨夜发的又是什么脾气?”我说。

  “昨夜是我们相识五周年纪念日。”叮噹说。

  “去你的。”我大笑,“女人的花样真多,情人节。母亲节、阴历阳历生日、订婚周年、结婚周年,你父母亲姨妈姑爹徒子徒孙什么弥月之喜,圣诞过年、重阳清明,都巴不得叫男朋友好好记着,届时奉献礼物,你们女人真贪。”

  叮噹说:“我老觉得咱们相识是有点传奇性的。”

  “有什么传奇?”

  “茫茫人海,我能遇见你,你能遇见我,不算传奇?”

  “那还有谁遇见谁不算传奇?”我不以为然。

  “根本就是,不过他们不去想它而已。”

  “要不要出来吃晚饭?”

  “我要到元朗去看盆景。”

  “噫,侏儒,”我说,“我最不喜畸形的东西,有种叫奇娃娃的小狗,见到就恶心,巴不得一脚踢死它。”

  “神经病。”她挂上电话。

  五分钟过后,电话铃又响,我取起听筒说:“怎么,还是不放心我?”

  那边一怔,“我是香雪海。”

  “对不起对不起。”

  她笑笑,“我接到赵三电话。”

  “怎么?他说什么?”

  “孙雅芝的母亲终告不治。”

  “啊,”我也替赵三难过。

  “值得安慰的是已尽人事,”她淡言说,“最重要的是这一点,他们明天便带着骨灰回来。”

  “明天我去接他们。”

  “不必了。我已吩咐司机。”她说,“怎么,明天晚上要不要叫叮噹来?我请你们两对吃饭。”

  “她没有空。”

  “你呢?”

  不知怎地,我说:“我也没有空。”

  “那好,我们再联络吧。”香雪海很爽快地挂上电话。

  叮噹对我颇有遥远控制。

  我不会故意做令她不开心的事。

  我上赵世伯那里去打小报告。

  到达赵府,碰巧他有客,我便在小客厅里坐下。翻阅画报。

  有厚厚一叠报导赵三公于与孙雅芝的秘闻杂志,我本来一向不看这些东西,一读之下,不禁为之倾倒,哗,绘形绘色,活灵活现,简直像是躲在赵老三床底下作现场观察后才写的,文人无行,一至于斯。

  结尾还要想当然一番:“……想那赵家乃是暴发户,赵三公子是玻璃夹万,孙雅芝恐怕偷鸡不着蚀把米,故此向外宣言谓偕其母往美治病,实则是去唐人街登台。”云云。

  我叹为观止,恐怕都是赵老买回来作参考用的吧,很容易看得出他老人家血脉贲张,兴奋过度。

  这真是。

  不到一会儿,赵世伯送客出来,那位男客长相很怪,可以称他为中年年轻人,因为看上去明明有四十余岁了,表情却一脸狡黠,像个做了什么顽皮事的少年般,动作敏捷,衣着时髦,嘻嘻哈哈的与赵老道别,声音中却没有什么欢容。

  待他走了,我倚熟卖熟,问道:“那是谁?”

  赵老没好气地答:“卫斯理。”

  “鼎鼎大名,叮噹最崇拜的卫斯理。”我耸容。

  “真该死,这家伙每次来,都令我三夜不得好睡,坐下便说些外太空荒诞不经的事儿给我听,什么在某卫星上钻石如拳头大,又有天外来客交给他地球人命运统计之类、嘿!”

  “是不是真的?”我睁大眼。

  “他说是真的,多么活灵活现。”

  “有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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