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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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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没有言语,眼神像是在荒漠中吃了十年苦,急急把她当作甘泉般汩汩吸收。 没有人能了解我心中饥渴。 “你不应恐吓她。” 我轻轻反问:“恐吓,抑或是预言?” 国香的身躯一震,本来贴在墙上,渐渐脱力,慢慢往下滑,终于坐在门边。 我继而问:“施秀升呢?” “他有事缺席。” 他没有面对事实的勇气。 但再想一想,不,他根本不要亲眼看到,他要下台就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国香坐在地上,似个彷徨的孩子。 我伸出手来,想拥抱她,施峰又走了进来。 我的动作僵住。 施峰与母亲说:“叫他走,叫他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施峰已长得高大秀丽,早懂得照顾自己,说这样的话,已没有震撼感,只觉自私霸道。 施峰知道大势已去,想去摇醒施峻,被我阻止。 她说:“母亲,我会把整件事告诉父亲。” 我说:“没有用,他准说你想像力太丰富。” 施峰大眼中充满泪水。 “对不起。”我走过去。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臂,用力咬下去,我痛得大叫,本能地甩开她,施峰撞向床上,压醒施峻,施峻吓得哭起来,我看看自己的手臂,鲜血淋漓,吓呆了走进来的师父师母。 施峰一声不响地拉着她母亲要走,师母急问:“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场面悲壮,大哭小号,非常戏剧化,纸包不住火,非要闹成这样不可。 师父用碘酒为我伤口消毒止血,一阵麻辣的激痛,令我呻吟。 国香说:“我同你去看医生。” 护士小姐笑嘻嘻地看看国香,看看我,不言语。 国香疲倦地说:“要是你大哥在,又会与我算帐。” 我看看那新月形的伤口,细细牙齿印一颗一颗,排列整齐,犬齿位置特别尖及深,小小两个洞,缝了两针,看样子一辈子留痕。 也罢,等施峰真正长大,给她看,也给她的伴侣看。 当下我说:“再苦,也没奈何。” “我不住使你受伤……” “皮肉之苦,倒还是其次。” “你看你还是这么滑稽不羁。” 我把国香送回师父家。 “我不进去了,怕施峰反应过激。” 谁知师母开门出来,“施秀升已接了她们回家。” 国香看住她母亲,“妈妈,我一败涂地。” 老好师母说:“做圣人是很难的,亦无此必要。” 我感动落泪。 师父指着我,“看,好好一个家,被你搅成这样。” 国香萎靡地说:“实在不是他的错。” 师父气,“我不介绍你来,什么事都没有。” 师母按住他,“你以为他们不会自行介绍?要认识总会在一起。” 师父喃喃说:“宿命,前辈子已注定。” 我问:“施秀升反应如何?” “施峰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他怎么说?” “真不由你不佩服他,他心平气和说声知道了,便静静带孩子们回去了。” 许多妻子,对丈夫的外遇问题,都能运用涵养功夫来处理,小不忍则大乱。 施秀升耐力过人,深沉可怕。 “国香,”师母说,“你会失去施峰。” 国香看着窗外,“我早已失去她,她一生不会原谅我。” 我心中无限难过。 人类的快乐不能完全,是因为永远要牺牲一样来成全另一样,故此贪婪的我们无论得到什么,总是意犹未足。 我有不吉预兆。 我能否满足国香?她拿那么宝贵的母女之情来换取我俩相处,很可能永远不会快活。 我僵住在那里,此时此刻,手臂伤口刺痛,根本不算是一回事。 师母送我出来,摇摇头说:“可怜的国香,她不能与女儿打仗,又不能与自己打仗。” 我握住她的手摇两摇,“师母,我呢,你可同情我?” “你,你自虐虐人。” “太不公道了,我岂没有付出。” “但是,自明,你丝毫没有企图控制一下。” “如果那是错,让我错,我想都没想到过要逃避,我不后悔。” “拿这种态度去打仗,国家一定强。” “师母师母师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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